你来我往,步步紧逼。
好几局都打到了13-11。
好几个球,观众席都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周景泽看向一旁的教练区,王秋怡的教练老周拉了拉口罩,表情就是一副供氧不足急需吸氧的迫切。
他想,要不然打完之后,去药店买几颗速效救心丸,自己不一定用得上,倒是可以卖给老周做个人情?
慕安澜的汗濡湿了头发,就连队服都湿了一大片。
可见局势之激烈。
她扶着护栏调整着呼吸。周景泽拧了一瓶水递给她,“多少喝两口。”
小姑娘听话地接过,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四分之一瓶,矿泉水瓶内的液体,顺着她脖子的弧线,向下淌落。
生命力满满。
这个时候,不需要教。
聪明人,会自己悟。人难得碰上那么难缠的对手,对她而言,多一分钟,都是养分。
周景泽难得体会了一次,为什么小魔王那么皮实,老方疼她还是疼得要命。
进入状态,就像一只蛰伏的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一爪子,爪爪见血。天生的捕食者。
他也疼。
周景泽和她一样,是猛攻型。
人会被自己相似的人吸引,这几乎是本能。
很多动作,他都从慕安澜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至于她和王秋怡打到最后一局时,周景成能笃定,她是最后的赢家。
——一如他二十岁那年,挑战当时的世界第一。
这些,周景泽都没说出口。
他点点头,“哪怕没赢,我也有礼物送你。”
小姑娘张口就来,“大嘴巴子?”
“没有。”周景泽笑道,“送你一个秋田犬挂件,三年前在J国买的。”
她“哦”一声。
暗暗腹诽:这玩意儿肯定是买的纪念品太多,没地方放,才像扔垃圾似地扔给她。
×
第七局,不知怎么,王秋怡的状态一路下滑。慕安澜等待已久的扯头花大战,并没有展开得多激烈。
王秋怡吃了几个失误球,拿了五分。
毫无悬念。
11-5终结了比赛。
大分4-3,初出茅庐的小将,神奇地打败了奥运冠军。
最后一个球落下,王秋怡没有多余的表情,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就是男单决赛,工作人员紧急清理球台。
王秋怡一瘸一拐地带着东西下场。
慕安澜忍不住喊了一声“秋怡姐姐”。www.xiumb.com
“干嘛?”
“我那有止痛喷雾,你要吗?”
“谢谢。”
她没推辞,拖着病腿,走到了周景泽面前,“喷雾。”
后者很快翻到,递给了她,扫了一眼她膝盖下的长疤,开口,“你这腿,越来越严重了啊。”
“也就那样。”王秋怡说。
运动员离不开的,是伤病。这东西比所谓的“荣誉”陪伴人更久。
荣耀会被忘记,疼痛不会,它镌刻在身体里,一遍一遍提醒人记得。
绕不开的。
倒是慕安澜有些不忍,看了看王秋怡的腿,被周景泽接过手里头的东西,拽着她往后坐了一排。
男单打的是巅峰对决,俩扛把子的博弈。
晏天打吕浩南。
人都有偏心,慕安澜偏心晏天多一点。
打之前,周景泽还问他,“看好谁?”
“晏队。”
“是吗?”他莞尔,“我和你不一样。”
他更偏向吕浩南。
周景泽在役的时候,和吕浩南对过几次,彼时吕哥还不是吕哥,还是一个小弟。小弟那会打了魔王一个4-3。
那场结束,周景泽就笑称,很看好他。
慕安澜拧开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巅峰对决都很精彩。
第一个球就拉了很久。最后落在吕浩南的台前,原本能救的一个球,也没调动身体跑起来,直直让它落了。
周景泽:“……”
“南哥的腿?”
慕安澜也看出了端倪。
“有伤。”
周景泽收回视线,给她递了一块,宿舍里头每天都会放的无糖黑巧。
慕安澜:?
“吃点苦。”他说。
慕安澜:“……”
她表情复杂,“我不喜欢吃。”
“真挑食。”周景泽也没强迫她一定要吃,慢吞吞撕了包装,放到自己嘴里,“……真苦。”
运动员能吃的东西很少,要么食堂,要么放在房间里的小零食。
晏天的状态奇好,几个拉扯之后,手感来了。
吕浩南又不能大动作地追球。
逐渐,优势明显。
周景泽吃完那一整块苦的要命的黑巧,双手环胸,盯着比赛,感叹道:
“晏天这状态……比当年还好。”
他们的职业生涯,重合了一段。
“唔。”慕安澜好奇心泛滥,“师哥打晏队,谁比较厉害啊?”
国家队内部有数据,周景泽和晏天对上,前者胜率略高一些。
“晏天。”他脱口而出。
慕安澜:?
“晏天没受过什么大伤。长久着看,是他。而且我那种打法,就算当年不退,也打不了多久。”
他指尖不安分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让你保护身体。”
“能尽快结束,就不要打那么久。”
他眉眼恹恹,“现在或许感觉不出来,过两年你会有体会。”
小姑娘也有腰伤,打球时,要带护腰。不过年纪小,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不算折磨。
她“哦”一声,无情地拍下他的手,“都说了别摸,脑袋会油。”
“你今晚得洗头了。”他嫌弃地收回手,“现在我就感觉到了你的头发,还是湿的。”
慕安澜:“……”
死直男。
她才结束一场七局的比赛,一身的汗,还没干。
慕安澜瞪他,大概是要操心的东西结束了自己的比赛,周景泽的态度相对散漫,“怎么,这个眼神?”
突然生出了几分欺负小孩的坏心思,“再这么瞪,我就跟老方打小报告,说——某位关门弟子不尊重长辈。”
她咬牙,生生止住了自己的眼神,偏头想了想,小声地喊他。
“周叔叔。”
周景泽:“……”
“我可尊重长辈了。”小姑娘眼眸晶亮,带着十七八岁特有的狡黠,“您说对吧,周叔叔?”
一旁坐着的其他队员,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分明。
忍不住的,“呲——”一下,笑了一声。
周景泽杀人般的视线追了过去,那人很快闭嘴。
“二十九,老吗?”他问王秋怡。
“还好吧。”被牵扯着加入对话的人应了一声,“我二十四,觉得自己挺年轻的。一看小慕,我比她大了六岁。”
“我年底才成年。”慕安澜说,“你大我一轮,师哥,叫一声叔叔,不算把你叫老。”
周景泽:“闭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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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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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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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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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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