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前世的某种说法,这大概就是新的利益共同体了。
这是略微提早了些时间的晚饭,但饭时拉得比较长,而当叶怀清得以脱开身去向南郊小屋时,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早已收走,冷冷暮色,降临大地。
小镇之中,则是亮起了四处灯火。
南郊的小草屋中同样亮起灯火。
灯火下,七叔公的身形较两年前有所清减,好在,精神尚可。
七叔公还是和之前一样默,甚至两年不见,他显得更默了,和叶怀清两两相对,两人谁都不说话。
老人不开口,叶怀清也不开口。
反正就是眼对眼,谁怕谁呢。
最终,还是境界高的胜了境界低的,小的胜了老的。
或者说,老的让了小的。
“你小子,怎么像地里的菜苔一样,长这么一截个子!”四眼相对无好言,七叔公一开口就带着冲。
“叔公,晚饭吃了没?”叶怀清则根本不接茬,而是这般问道。
“吃了。”
“吃了什么?”
老人不说话了。
所以真相很明显,这老头又不正常进食了,至少,没有叶怀清在时的那般完全正常。
“我来做饭,我们今晚就吃菜苔!”叶怀清恶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分派任务:“我烧水,你去拔菜苔!”
都快过年了,大冷天的,有个鬼的菜苔哟。
但叶怀清之前在七叔公的家前屋后,围绕着篱笆和小药园小菜园等之类的地方种了不少药草,其中更有不少是药食两用的,兼老人的小菜园里还有包菜,嗯,有点像是前世卷了心的青菜,所以一顿忙活之后,老人居然是收罗了七八种东西来,可以任得叶怀清选择。
相比两年前,叶怀清厨艺是有了大进的。
非关厨艺本身。
而是修为的大提升、药道的大提升,所带来的水涨船高。
所以,虽然材料有限,只能小青菜炒小灰菜,猫耳朵煎兔耳朵,篱笆菜拌树头菜,但让他杂七杂八那么一搞,最后再简简单单弄个开水煮面疙瘩条,居然也是满小院的清香四溢。
祖孙两人小桌相对,俱都吃得唏哩哗啦。
吃完,老人满意地抹了抹嘴巴。
按以前习惯,叶怀清还会泡上一杯茶的,但两年过去,之前弄好的茶肯定是坏败了的,老人就算弄的有,他也看不上。
而且就是两年前他自己弄的东西,现在也看不上了呀。
所以就只是弄了杯之前煮面疙瘩条的开水,清清口之后,有味没味地闲啜上一两口。
“我一走,你这又不按时吃饭了!”叶怀清开始训祖,“是被自己的烂手艺给拖累了吧?连自己都吃不下自己做的饭!看来这次我走之前,得先教你怎么做饭,不教好你之前,我还走不得!”xǐυmь.℃òm
叶怀清这一说,老人神色一僵,僵了有片刻才道:“什么时候走?”
“等你看够我,舍得让我走的时候。”
“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不走,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口不对心!”
“好不要脸的臭小子!”老人唾了一口,第一次带上笑意地说话。
叶怀清的笑意便也就漾起脸上,然后道:“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叔公,我们有话明天再叙,现在,我还是给你按摩按摩吧,饭后按摩正助眠。”
确实,饭后按摩正助眠。
大概也就是顿饭的时间,在饭力的作用下,更在叶怀清按摩的作用下,老人很快地便进入了较酣的睡眠之中。
给老人缓缓地拉上被子,又留了张小纸条,言道明早过来,吹熄油灯后,叶怀清踏着深沉夜色回了家里。
镇子上,绝大多数人家的灯火都已经熄了。
叶怀清家附近更是如此,而循着那唯一的一抹灯火指引,叶怀清推开了自家前面虚掩着的大门,回身后顺手闩上。
叶小弟和叶小妹都已经睡了。
虽然是大姑娘和大大小伙了,本质上,却还是痴痴憨憨任天真,一觉睡到大天明。
叶父和叶母果不其然地在等着他。
虽然天色更晚,但叶怀清也没直接撵他们去睡。
三十来岁的年纪,也就是大大大小伙和大大大姑娘罢了,晚点睡没关系,就是修个仙也无妨,是七叔公那个老朽之身所不能相比的。
三人去了后侧院的练武场。
都是修者,大家也聊家常也聊修,当然,家常也就在修行中。
简单的问答中,叶怀清了解了一下这两年间父母的居家以及修行情况。
其实修行的情况是不需要问的,叶父叶母对自身修行的了解,绝对没有叶怀清随便看上一眼所了解的多。
真实之眼(初级)。
既对内也对外,观照并洞察自身及他人一身气血的情况。
这个获得不久的神通,对内,被叶怀清用在了自己身上(这是废话),对外,首次的使用,是刚才在南郊那边,七叔公的身上,而到了父母这里,已经是第二茬了。
但鉴于在同一天,勉勉强强也可以说是第一批。
不止叶怀清问叶父叶母,叶父叶母更问着叶怀清,许多从一见面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场合问的话,这时一股脑地不分先后地抛了出来。
比如这两年间前前后后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有没有挨饿受冻,有没有吃苦受累,等等等等。
叶怀清尽往好了说。
当然,事实也没什么不好,甚至比之前所能想象的都远远好得多。
不过有些好是没法说的,而有些好却尽可以大肆铺陈。
也因此,在他的口绽莲花之下,他这两年的生活,注意是生活而不是修行,被他描述得是那么的生动亮丽,听得叶父叶母都忍不住地渐渐眉开眼笑起来。
叶怀清其实也没瞎说。
只不过,他是把发生在他的那些小伙伴们身上的趣事糗事快乐事,张冠李戴,又集中剪裁,放到了自己身上而已。
都是小伙伴。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四舍五入,勉勉强强也能算是发生在他身上吧?
说完亲情说修行。
这时,叶怀清就反客为主了,开始考校起父母的修行情况。
他的提问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的苛刻,苛刻到父母渐渐开始窘迫,而在一番长长的考校之下,父亲与儿子,母亲与儿子,父母子三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也为之下降了大半。
这还是叶怀清回来的第一天。
如果第二天第三天再这样地持续下去,估计要不了几天,父母与爱儿之间大概就要反目为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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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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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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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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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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