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转头看向此刻正站在一旁仍旧惊魂未定的医务人员。
“我不知道。”
年轻的女子摇了摇头,眼眶中闪烁着泪花,“我刚才还在给他处理伤口止血来着……突然间就……”
女子停顿了片刻,看起来光是回忆就对她的精神有不少的冲击,“他突然就开始痛苦地大叫起来,整个人开始胡乱挣扎……”
“于是我尝试给他注射镇静剂,但是效果很差……即便是能够毒杀两个成年男人的量,也没有让他的动作减弱……”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后来他的尾巴开始膨胀……先是一把把我甩到墙壁上,然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直接从他背后把他的身体强行捅穿了……”
女子如是说着,说话的气息仍旧因为恐惧有些颤抖。琇書蛧
毕竟她只是一名医务人员,像这种事情,她的见识和常年在外与恶魔拼杀的狩魔人不能比,大概也从没见过如此惊悚血腥的场面。
再者说,刚才如果那条畸变的尾巴第一时间没有选择解决掉郝仁,说不定现在她也是一具尸体了。
春生看着郝仁残忍的死状,一时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糟透了。
这种感觉就和他上次见到猎户19暴毙的尸体一样。
明明他们把接下来的所有希望都押在了郝仁身上,却不料只是片刻的功夫,刚才还能和自己对话的家伙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样一来,没有了郝仁提供的关键情报,之后的行动,根本就无从继续,从何提揪出整件事情的幕后元凶,更别谈揪出甄好。
春生倒吸一口气,鼻腔内充斥着浓烈且难闻的血腥。
“他是自杀吗?”
一旁的雷电疾隼如是问道,“到死都不愿意给我们透露情报,是这样吗?”
春生听完他的话,却只是愣愣地摇头。
不对。
如果是自杀的话,他不可能会以这样痛苦的表情死不瞑目,更何况最开始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直觉告诉他,郝仁或许有一种行将迷途知返的感觉。
不是自杀。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这条奇怪的尾巴干的吗?
春生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自郝仁的腹部穿体而过的那条粗壮的畸形巨尾。
裸露出来的丑陋血肉,此刻正在如呼吸一般缓缓地蠕动,其上的筋肉也周期性地闪烁着浅浅的微光。
看来这条巨尾并不完全由郝仁控制,他除了赋予郝仁特殊的力量之后,本身也具有独立的意识。
可它和郝仁本质上来说是应该算是共用同一具身体的关系……
那既然这条尾巴还能动弹的话……
春生的脑海中直觉轰鸣,旋即猛地伸出手按住了郝仁的脑袋。
“春生?!”
一旁的徐嘉木看着春生如此反常的行为,有些错愕地提醒了一声。
但春生却并没有搭理,只是对着面前的郝仁大喊道:
“听得到吗?!郝仁!”
“给我清醒过来!你不能死!”
“争气点!给我挺住啊!挺住!”
“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想问你,想要知道怎么样才能潜入至高神性!你给我清醒点!”
春生如是一句句地大喊着,全然不顾可能被他身上的巨尾攻击的危险,期间不停地晃动着郝仁的脑袋。
“春生君……”
雷电疾隼看着这个样子的春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说话,只是看着春生毫不甘心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春生大概比在场的任何都都更想要救出甄好,不只是出于对于甄好的惭愧和自责,更有他对于甄好作为伙伴一事的认可。
即便在其他人看来,这种挣扎只不过是一种情绪的宣泄。
因为在这之前,精密的医疗仪器便为郝仁下达了死亡的宣告——
此刻的郝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徐嘉木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可万一奇迹会发生呢?
……
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之后,郝仁猛地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此刻正身处于一片一望无际的纯白空间中。
他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明白过来。
自己大概是要死了,而这大概就是据说所有将死之人都会看到的走马灯。
他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的四周不远处还浮动着一团团纯白色的云雾,在白色的空间里,如果不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察觉。
大概是出于好奇,郝仁只是犹豫了一会,便旋即迈开腿,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团的云雾。
云雾在空间中若隐若现,似是虚无一梦。
郝仁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团云雾,眼看它就要从自己的面前远去,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手指触碰到纯白云雾的一瞬间,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再睁开眼时,面前的纯白色空间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午夜的凌晨,清冷的月光高悬在半空之上,不是带动起一阵阵冷冽的轻风。
这种感觉对于郝仁来说实在是太奇妙了。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独自一人走在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看着月光和着路灯的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今天结束了一天的研究工作的郝仁,和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脚步却是异常缓慢,仿佛魂不附体。
那时候的自己,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郝仁默默地立在原地,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心中被隐埋的情感也渐渐复苏:
几个月前,郝仁的母亲突发脑溢血,被送到医院时状况已经是极差,经抢救无效后死亡。
那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郝仁却甚至都来不及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那时正好是母亲离开后的一个星期,悲观消极的情绪像梦魇一样缠住郝仁,让他觉得每天的生活都压抑地仿佛快要窒息。
那些曾经他所认真对待的研究,一夜之间,对他的意义不过变成了几张废纸,在渡鸦的工作,仿佛就如同褪色了一般,好像没有了任何意义。
郝仁茫然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步履缓慢。
母亲离开之后,他便开始变得很抗拒回家这件事,总感觉一回到家里,好像处处都是母亲的影子,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好像忽然之间,一切事情都失去了价值。
郝仁低头走着,忽得在前方的拐角处,忽然从巷子里走出来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黑衣人。
“郝先生,请留步。”
斗篷之下传来一声雄浑粗糙的女声,听着就知道这人已经有些年岁。
那时的郝仁于是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个浑身都被斗篷遮住、看不清脸的人,顿时变的警觉起来。
大晚上这样打扮的,一般不是真的鬼,就是心里肯定有鬼。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观察着那女人。
闪烁着墨绿色光芒的双眸和那是的郝仁四目相对。
“这次找你,是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想让你为我们,提供一些关于渡鸦的情报。”
一听到女人说出渡鸦两个字,当时的郝仁甚至不由得朝后退开几步,相较于之前又更加警惕了几分。
“渡鸦”这个名词,一般人可是没有机会知道的。
这家伙看着,倒也不像是平日受到渡鸦庇护和特殊支持的异能者。
“什么意思?”
郝仁一面接上话,一面将手背到身后,默默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开关。
“在这之前,请容我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见郝仁似乎有意向交流,女人如是顿了顿,“我的名字无关紧要,但我来自一个名为‘至高神性’的教会……”
“我们信奉拥有无限力量的至高神,并且能够和至高神麾下的其他神签订契约,通过赤诚的供奉,以此来获得神赐予给我们的力量。”
那女人自顾自地说着,但郝仁却对此表现得很是不屑。
他是渡鸦的研究员,象征着绝对的唯物和理智。
像这种和神人有关的话题,就是自己喝醉酒,也绝不可能听信半分。
但郝仁却并没有打断,只是任由女人继续说下去。
尽管女人的话没有半点可信,但从她的眼神和语气来看,她本人似乎对这些事情深信不疑……
“我们代表着人类至高无上的智慧,是在浩劫到来之时,唯一能够让人类生存下来的办法。”
“然而现在,渡鸦却在背地里企图用自己的理解亵渎神明,这对我们的主神大人来说,是最大的不敬。”
“主神大人的怒火对于人类来说是毁灭性的,为了保护全人类,我们必须彻底铲除渡鸦,避免他们继续毒害人类,也以此来平息主神大人的愤怒。”
“祭司大人说,你是目前渡鸦中最可靠的人选,也是现如今内部最能理解我们智慧的人……”
“所以我奉命前来邀请你加入我们,加入至高的神性。”
那女人侃侃而谈,殊不知,此刻正面不改色一脸平静的郝仁,内心却只觉得她可笑至极。
照这个意思,他们是在把恶魔当成神来供奉吗?
真是愚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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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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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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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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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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