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杜翠岚绝对是春生在渡鸦最亲近的人之一。
如果硬要比喻,大概就像是在常年阴雨的心中忽然照射进来的一束阳光。
春生幼年时期的遭遇,或许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回想起来,仍旧会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作为先天便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春生从出生起就一直被迫蒙受着故乡村民们的“特殊关照”。
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小山村里,比起科学知识,有时候道听途说、凭空捏造的神魔异闻或许会更让人信服。
对于山村的老人们来说,孩子出生时天雷大作、劈倒门前树这类事情,就已经是十足的大凶之兆;而要是那个孩子还在接生婆接生时将其手臂用异常的法术电得通红,则更是不寻常。
因而小的时候,春生也曾零零碎碎地听到过众多关于自己的流言。
有人说他是混世魔神转世而生,命格利硬,将来会克死父母双亲,以及所有亲近之人。于是左邻右舍都视其为洪水猛兽,不敢接触,更不许自家的孩子与之为伍。
但好在记忆中春生的父母对他格外疼爱,全然没有顾及传闻种种。
在双亲的悉心照料下,春生也在一天天长大,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生活过得也还算幸福。
但人生不可能总是顺利,美好的日子也总有结束的那天。
噩梦的开始,便是那个驻足在记忆中永生难忘的雨夜。
那晚,他第一次见到了恶魔,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命格的威力……
至亲的惨死让他是魔神转世的传闻进一步被坐实,而失去了父母庇护的幼年春生也真正意识到了命运的残酷。
起初还有村子里的好心人愿意给他送东西吃,可那时的他却并不能控制自己体内的电力,经常会在不经意间误伤到别人。
久而久之,就连真正的好心人终于也会露怯。
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可能会连累村子里的邻居们,更不愿意再有人因为自己的电气受伤,春生独自一人离开村子,踏上了流浪的生活。
不到十岁的孩子,就这么独自一人,走过山林,穿过溪水,风餐露宿,无处为家。
这过程中,他和林中的野兽搏斗过,也被人坑蒙拐骗过。
自然也不乏有好心人对其伸出援手,只是结局往往以不愉快的形式告终。
逐渐掌握了生存守则的他辗转来到了赤红市,成为了赤红市某处桥洞下定居的小乞丐。
他从不乞讨,因为已经对别人彻底失望。吃穿用度除了捡别人不要的,实在不行的时候他就会去相对人少的地方偷抢。
直到后来,他被卖烧烤的男人收留了几天,随后被权正豪收养,带到了渡鸦。
也是在这里,他认识了杜翠岚。
那个时候,他就像是一头已经完全和正常人脱节的小兽,凶狠、冷漠,就连权正豪也曾经一度无法教化。
但杜翠岚不一样。
对于当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春生,她对其怀抱着绝对的善意和耐心。
她耐心地教给春生很多事情,丝毫不畏惧他的电击,总是温柔地对他施以指导,也曾经给他讲过许多儿时缺失的故事。
如果说权正豪为春生提供了衣食无忧的环境,并将作为异能者的他提供了周全的保护。那或许杜翠岚,就是那个将他从林中的小兽重新教化成人的角色。
在杜翠岚无微不至的照顾中,他寻回了被自己遗失多年的情感,明白了作为一个人应该具有的特质。
尽管这份类似于母亲的爱对他来说有时候会过分沉重,但时至今日,他仍旧非常记得最初照入自己心中的那束光。
再后来,他便成长成了渡鸦独当一面的出色干员,在以俱乐部网管和渡鸦狩魔人这一双重身份的熟悉日常中,又结识了娄肃和姜小飞。
他们两个人对于春生来说,更多地像是各自对应着他双重身份的挚友。
书呆子娄肃也好,拆二代姜小飞也罢,他们二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春生从心底里认可的同伴。
在他们这里,春生也曾汲取过快乐和满足感。就像是其他被他认可的友人一样,他们共同填补着春生内心的另一块空缺。
……
可现在呢?
剧烈的疼痛逐渐将春生恍惚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滚烫的血泪从被撕裂开的眼角滑落,他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各处已经开始皮开肉绽,就连双臂上的铠甲都已经在重压下开始被一片片地剥离身体。
“蝼蚁而已!妄想弑神?”
天使扭曲的声音继续输出着,大概是意识到太华白虎的身体已经完全位列在崩溃的边缘。
胸腔内翻滚起滚烫的液体,引得春生又本能地猛咳了一下。
一摊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随后洒落在脚下的云层上。
“春生!”
他微微地听见身后传来甄好的声音,却已经没有功夫再转过头去看。
“看起来,你已经不行了。”
屏障下的光团像是得意地闪动着,仿佛在提前预演自己的胜利。
开什么玩笑?
在春生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人的生命可以被随意践踏,更没有谁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即使是神也不行。
恶魔和使徒欠下的血债,对人类而言就只有血偿……
满嘴赤牙的春生仍旧怒目,他咧开嘴笑了声,随后提起全身的气力开口说道——
“我说过……了吧……”
“神州……以内……皆为人治……”
这声音虽然虚弱,气势却从未有这般震慑。
神州境内,神无特权。生杀变革,都应该是人说了算!
瞬间,整个空间空洞的上层再次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方才在春生走神的间隙熄灭的电气此刻又猛地闪耀起刺眼的光。
“这?!”
屏障内的光异常地晃动了几下,躲藏在其中的天使恍惚间却看到太华白虎充盈电光的白色双眸已经逐渐化作一片血红。
末路的春生撬开赤牙,发出一声震天裂地的怒吼声。
在心底迅速发芽的情绪催化下,他只感觉自己体内逐渐涌现出强劲的力量。
安无解放开的力量躁动又邪恶,甚至完全和自己的怒意杀气挂钩。
而现在,在前所未有的盛怒之中,他只感觉自己的体内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猛地喷涌出无尽的力量。
杀!
自由!
渐渐地,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词。
臂铠上血红色的纹路从未有如此耀眼,春生的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圆球,随后自臂铠中又爆发出一阵血气。
这血气的能量比起最初爆发的要强劲的多,仅仅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不祥的气息。
丝带般的鲜血流动着附着到利爪上,附和着爆发开的苍雷电光。
恶魔也好,使徒也罢,只要是被他所认定的血债罪人……
“神!我也杀给你看!”
春生怒吼着,锐利的利爪逐渐深入屏障,直到最后,如同玻璃一般的防护罩彻底被他捏碎。
空间内回荡起天使痛苦的惨叫声,但很快就变得微弱。
黑红色的双爪将那团光紧扣在掌中,紧接着又是一道爆发开的血气,一切都归于虚无。
空间的崩塌骤然加快,金黄色的鲜血从空中如同流沙一般流落下来。xǐυmь.℃òm
千鸟刃倒插着落在云层上,春生抬起头,如同宣告胜利一般仰起头发出了一声怒吼,并且像是庆贺一般又爆发出一团血气。
他悬停在空中,缓缓地转过身,腥红的眼睛看向云层上的队友们。
“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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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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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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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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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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