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仰面躺在云层上,只感觉紧闭的双眼前逐渐亮起模糊的光。
他的眉心微微地颤动,焦黑的右手食指也微弱地挪动了几下。
“我还……活着吗?”
微弱的意识支撑下,他的心声如是不可置信般地说着。
浑身皮开肉绽的创口暂且不论。此刻他的身体,左臂反折,双腿断裂,右面的身体几乎完全被炸烂,全身上下的骨头也是非碎即断,心脏也已经被刺穿。
如此骇人的伤势,换作寻常人而言或许已经足够死亡数次,而他现在却依旧顽强地保有意识。
随便一想就能知道,这其中一定脱不开安无的帮助。
灼热的光球离不能动弹的众人越来越近,在春生的脑海中又沉寂了许久的安无又再次开口——
“自由吗?听起来……真不错……”
它很少见地没有理会春生的想法,只是自顾自地喃喃,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语气也有些怅然若失。
熟悉又模糊的画面在春生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他能够感觉到,安无的意识像是在这幅画面前停留了许久。
或许这会是安无遗失的重要记忆吧。
春生正这样想着,却又听见安无在短暂的沉默后又突然间唤起自己。
他随后用意识缓缓地应声,紧接着又听见安无语气严肃地对自己说道:“我们……还有没输呢……”
“哈?”
春生于是心生疑惑,显然有些不太明白安无的话。
刚才的昏迷让他冷静了不少。尽管此刻他的心中仍存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但不可否认,想要赢过天使对他来说确实是不可能的事。
“上次……荒地公园的事……你还记得吧……”
安无深入解释的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如同断片一般被他遗忘的记忆瞬间从深处被发掘出来。
那晚,在安无夺取过身体的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蛮横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注射完药剂的s级恶魔武仙19。
“你的意思是……”
春生的心声语气听来格外震惊。
难道安无又要夺走他身体的控制吗?
绝对不行!
能否击败天使都抛开不谈,上次安无就差点把星冉也杀掉,如果这次也被它得逞,其他人或许就会被置入一个极度危险的境地。
“别误会……”感知到春生想法的安无第一时间表明了立场,“这次……我并没有打算那么做……”
“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我的能力……大概在被共生体完全解放之前……会被限制到只有原来的一成……”安无继续解释着,“只要你彻底接受我的力量……和我在精神上彻底同调……就可以解放更强的力量……”
“凭借着这股力量……我可以让你有和天使对抗的资本……”
“但是你要想清楚……精神完全同调之后……你的精神和灵魂就会被我吞并掉一部分……大概三次之后……你的身体将会彻底被我夺去……”
安无像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都分享给了春生,也为他带来了眼下唯一可能存在的转机。
但问题是,安无的话真的可信吗?
春生有些犹豫。xǐυmь.℃òm
“为什么……你要把这些都告诉我……”
春生警惕地询问起安无的动机。
毕竟对于体内这个来路不明的住客来说,它的身上仍旧存在太多不确定的谜团。
“没有为什么……只不过和你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仅此而已……”
面对春生的质问,安无也没有继续再继续辩解。
“你必须快点做决定……没时间……留给你犹豫了……”
一旦外部的那颗光球落下,他们势必全军覆没,必死无疑。
“总觉得……如果在这里就死掉……或许有些可惜……这个世界……会不会有更多美好的东西呢……”
安无忽然间这么说出一句奇怪的话,让春生顿时觉得有些陌生。
伴随着一阵奇怪的坠落感,春生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又进入了那个永燃着怒火充斥着哀嚎声的诡异空间,也就是安无的内景。
他被一股力量轻轻地托举着四肢低垂着高悬于空中,枯黄色的龟裂小径尽头正立着一座钢铁座椅,其上用浮夸的工艺雕琢着凶恶的怪物,遍布的血污甚至让它在烈焰的火光中折射出暗红色。
座椅上被摆放着坐着一整套血黑色的铠甲,头盔顶端延伸出一只血色的刀角,坚韧的甲胄上布满尖刺,其上还刻着各式奇怪的纹路。
春生看着这幅铠甲,忽的有些失神。
只要触摸这幅铠甲,就等于同意了安无的提议,他们二者的精神就会立刻开始同调,以三分之一的精神和灵魂为代价,之后他的身体便会获得安无解放开的力量。
如果安无连这次精神同调带来的副作用都愿意说给自己听,那它这次应该也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或许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什么复杂的动机,他们二者,一个迫切地想要保护同伴、为死去的同僚们报仇雪恨,一个只不过是想看到更远的地方。
“嘁……”如炼狱般的内景中,在春生意志的作用下,他缓缓地在空中飘向那副铠甲,随后竭尽全力朝着那副血色的铠甲伸出了那条焦黑扭曲的右臂。
他颤抖着按住那套铠甲那只血色的刀角,苦涩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能说出那种话……我还以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着……”
他虚弱地说着,恍惚间却看到那套铠甲的头盔内部忽然闪烁出猩红色的微光,空洞的护手铠内部忽得伸出两条血色的缎带,将春生的双臂牢牢地缠绕住。
这是什么?这幅铠甲是活着的吗?
刹那间,春生只感觉颅内传来一阵刺痛。
似乎是借助着那两条缎带作为传输的通路,无数画面和声音胡乱地涌入了春生的脑海中。
这些全都是安无模糊的记忆吗?
春生咬着牙,本该难以动弹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双拳。
他所见的画面四处浸透着成河的鲜血,像是要将他彻底吞没。
而在不远处,在朝着四周扩散的流血正中央,深黑色的铠甲正站在对面凝望着他。
不觉间,春生的双眼也变作赤红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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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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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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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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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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