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瞬间如同洪水般将他吞没,耳中替身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他趴在云层上抬起头,艰难地睁开眼睛,只感觉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沿着脑袋不停地往下流,模糊的视野也像是被套上一层猩红色的滤镜。
头部所受的重击甚至让他第一时间已经有些记不清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他痛苦又沉重地喘息着,直到看见眼前那乳白色的人形怪物正缓缓朝自己靠近,大脑才像是逐渐重新启动一般恢复过来。
方才僵持的最后一瞬间,他只记得右方忽然间不知何时突然间冒出来一团光球,随后自己就被炸伤,紧接着被抡飞出去。
强忍着脸颊右部的灼痛感,他缓缓地转动眼珠,发现自己本就骨折的整条右臂已经完全变作焦黑状,上面还皮开肉绽绽地布满了血色的伤口。
四肢几乎都已经被折断,此刻他根本没有办法再动弹。
一股无形的强大劲力忽然间被施加在春生的身上,一把扼住了他的腰,随后将他如同玩具一般提起。
春生的手脚无力地低垂下来,完全被动地看着自己离云层上那滩鲜血越来越远。
这是什么?
身体已经失去运动能力,但春生最后一缕微弱的意识却还顽强地维存着。
果然是念力吗?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猩红色的血液渗入眼睛。
那股难以抗拒的劲力在空中挟持着他改换了方向,随后目的明确地又朝着云层上的天使替身靠近。
他被支撑着立在替身的面前,微微张开的眼睛正和替身脑袋上的那只大眼对视。
在替身身后的远处,春生的队友也被另外一股念力重重地压在了云层上无法动弹。
天使很聪明,它很清楚,在这之前,徐嘉木和陈默势必会带着其他两人乖乖地在边缘ob,不敢贸然加入战场,为春生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但当他们眼看着春生真正陷入危机时,也绝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m.χIùmЬ.CǒM
因而,它在利用念力将春生抓过来的时候,也毫不留情地剥除了他们上前援助的可能。
人类或许弱小,但集聚起来的力量却也不容小觑。之前几次,它正是没能彻底截断其他人援助的可能性从而被频频搅局。
但这次再也不会了。
它将在这里一劳永逸地将四方御守一齐杀死。
“你输掉了一切,太华白虎。”
确定胜利之后,替身心口地那张嘴撬开尖牙,语气有些挑衅地对春生说道,“你根本没有任何击败我的可能。”
春生注视着替身,看着它逐渐抬起自己粗壮的左拳,掌骨末端突出的尖刺在光照下闪着异样的光。
沉闷的呼吸声就是他对替身挑衅的全部回应。
事实上,此刻他微弱的意识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同时进行两起对话,而此刻,他的脑海中,沉寂了许久的安无又重新发声——
“你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平日里疯疯癫癫总是怪笑的安无,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变得严肃起来。
而在危险足够威胁到生命时,它甚至会对春生的贸然冲动报以呵斥。
眼下他们已经完全被天使控制住,春生身体的伤势也早已不是它帮忙着愈合就能修复的程度……
更何况假使他的身体真的恢复如初,就算它像之前几次一样借给春生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他们对上天使也仍旧是毫无胜算……
结束了。
他们作为一条船上同生共死的蚂蚱,现在却在航行的道路上遇到的倾覆一切的海啸。
“你明明不是那种认不清实力差距的蠢材!”安无继续说道,“当时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了,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为什么还要冲上去啊!你是不是嫌你自己活得长啊?”
“你还不明白吗?这家伙有成千上万种特殊能力,只要稍微组合组合就能把你小子当人机打。”
安无的斥责句句如刀,刺在春生的心上,引得他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记忆中熟悉的画面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闪回。
既视感刺激着他,让他感觉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仿佛就是那晚在荒地公园同武仙19缠斗的翻版。
上次春生好像也是这样,暴怒着朝着武仙19发起最后的进攻之后,结果只一瞬间就被注射了药剂的武仙19瞬杀……
但这次他似乎也并没有学聪明。
面对着明知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天使的替身冲了过去。
为什么重复地错误自己就要一直犯下去呢?
不对。
春生微张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天使替身。
替身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春生,并且朝着他猛地挥出了一记致命冲拳。
粗壮的拳头上覆盖着水晶质,水晶质之上更有从它的体内伸出的锐利尖刺。
拳头直指春生的左胸口,如果被这一拳命中的话,自己毫无疑问绝对会瞬间暴毙。
“唧唧歪歪地烦不烦啊!”
意识模糊到已经分不清脑内外对话的春生忽然间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为什么你们这群家伙都这么怂啊!”
“没有胜算怎么办?没有退路怎么办?你告诉我我除了战斗还能怎么办?”
他瞪圆了眼睛,忽然间只感觉四周的一切动作都变慢了下来。
“我要就这么被关在这里吗?就这么死在这个畜牲手里吗?”
春生的心声接替着肆意地宣泄自己积压许久的情绪,“它就这么在我眼前大摇大摆地活动,难道我就要这么毫无作为地放他走吗?”
“少他妈给老子开玩笑了!”
春生说着,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归于空白的脑海中忽然间贯通过一串深紫色的电流。
“影中人也是!这个家伙也是!甚至那个面具畜牲可能也是!所有恶魔也是!凭什么就这么肆意妄为地要夺走别人的生命!”
“我要为死去的杜姨报仇!要给娄肃那个书呆子报仇!要给迄今为止所有牺牲的战友还有无辜的人们报仇!”
“只要我还有力气战斗,我就永远都不会停下!我一定要把使徒和恶魔一头不剩地杀干净!让它们全都感受到我的愤怒!我要让它们的世界血流成河!”
“你觉得怎么样那是你的事情!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听从我的内心办事!我不受任何人指示胁迫,我是自由的!”
春生的心声嘶吼着,脑海中安无的声音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意识的高度连接中,春生的脑海里突然间又闪回过一些从未见过的模糊画面。
那大概就是安无的记忆。
模糊的色彩斑点笼罩了整幅画面,春生看不清任何东西,但那声嘶力竭地声音他也只能勉强听清几个词。
那人不厌其烦地嘶吼着,不停地重复着两个词。
“战斗!”
“自由!”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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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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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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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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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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