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疗班的干员们专业细致的治疗之后,春生就又独自一人被留在了这间病房里。
狭窄的7号病房几乎完全变成了他的专属房间,竟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接收了他足足有三次。
春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瓷砖格子发呆。
“看不出来,那个眯眯眼和那个傻大个,都有两下嘛。”春生正放空着,脑海里突然又响起熟悉的坏笑声,“还有那个丫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害怕她了。”
“真是恐怖的火力啊。”
春生低下头,透过医疗区病号服两枚纽扣间的缝隙,他能够看见衣下的安无正微微眨动着眼睛,眼神中满是所谓意犹未尽。
发现春生此刻正看着自己,安无也抬起眼珠,鲜红的眼珠和春生那双深邃的黑眼径直对视。
“那你觉得今天晚上的戏有没有看过瘾呢?”
春生两边的嘴角僵硬地上扬,摆出一个机械地笑容,眼神中满是对身体中这名房客的不满。
“桀桀桀……”安无又发出怪笑声,朝着春生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挺有趣的,看起来你们四个人,好像就你小子最不成器啊?”
到底是和蛔虫一样寄宿在春生的身体,安无的话精准地刺到了春生的痛点。他摇着头倒吸了一大口气,随后自嘲般地苦笑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是因为身体里住了你这个吸血虫呢?”
“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做。”安无的眼睛眨动,“肩膀上那么大的贯穿伤口,你不会真的以为靠你自己能够结痂止血吧?”
听见安无这么说,春生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当时的记忆。
好像确实是在自己的伤口结痂之后,一路上都聒噪的安无少见的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照他的性格,倒是确实没道理会乐意缺席自己和影中人的战斗。
“结果原来是你啊。”春生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我是天选之人呢,血淌成这样还能止住。”
“确实算是天选之人。”安无附和着说道,“一般人我可是看不上的。”
春生沉默着不再说话,脑子里还是在是在纠结安无那句无心的玩笑话。
“别瞎想了。”感知到春生想法的安无打断了春生的思绪,“我会帮你成为最强的那个的。”
“什么意思?”春生皱着眉头,神色疑惑,“你要做什么?”
“同伴间的互帮互助而已。”安无坏笑着,“这是我的秘密。”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说起来,你好像对恶魔还有影中人那个家伙很了解。”春生望着不远处的挂钟,眼神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吗?”又听见春生问起这个问题,安无少见地语气变得正经了些,“我想我也还在寻找答案吧。”
“不过目前来看,是进入你身体的男人呢。”
安无坏笑着,用莫名其妙的虎狼之词将问题搪塞过去。
“滚啊。”春生颇为嫌弃地骂了一声,“就你这奇形怪状的也能有性别吗?”
……
尽管被医疗班的私人医生警告过不能熬夜,但今天权正豪大抵还是破戒了。
他瘫靠在轮椅上,轮椅停靠在窗户前。
台风在赤红市境内的行驶速度看起来比预计地要快得多,窗外的风雨已是渐小,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停住。
徐嘉木和陈默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他的决断。
“恶魔的背后居然又出现了名为‘先驱使徒’的生物吗?”轮椅缓缓地念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而且还要对异能者展开围剿……”
“感觉像是从恶魔狩猎升级成了两方的战争,事情稍微有点脱离我们的掌控范围了呢。”嘉木眉头微皱地叹出一口气,“主要现在我们根本没法弄清楚敌人的数量和位置,而恶魔却可以很轻松地感知到异能者的存在……”
“敌明我暗相当不利呢。”轮椅缓缓地转了过来,权正豪那双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嘉木,“嘉木你有什么想法呢?”
“啊?”面对权正豪突然而来的求策,嘉木表现得有些惊讶,但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更换一下行动模式,渡鸦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异能者,至少要够让我们内部的干员在遭遇恶魔和使徒的袭击时互相有个照应……”
嘉木正要对着权正豪更加细致地分享自己的想法,却被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断。
权正豪轮椅上的机械臂对着平板划动了几下,从丽莎那里传达来的消息就被投影到了空中。
三人仔细地阅读着这则消息,神情都渐渐地凝固起来。
……
雨已经完全停了。
赤红市的小巷深处,老鼠飞快地在角落里穿梭,破旧简陋的公寓楼墙面上涂着各种广告的涂鸦,方才停止的暴雨让这附近的排水系统出现了些故障,带着腐臭味道的烂泥粪便从下水沟道和废水一齐反涌上来,让本就有些脏乱的破烂小楼变得更加不堪入目。
一只怪异的小黑团子长着一对小翅膀,吃力地在空中不断上下,终于飞到了公寓楼的附近。
它用力撞击着公寓楼四楼一间屋子的窗户,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挤入窗户的缝隙中,随后潜了进去。
这是一间夸张的复式建筑——
客厅、卧室、浴室、厕所、厨房等全都被精简到这一间房中,房间内部乱糟糟的,墙壁也因为做饭的油烟被熏得焦黑。琇書網
因为和附近的建筑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房间采光很差,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老式吊灯断断续续地充当着唯一的光源。
而就是在这么狭窄恶劣的房间中,此刻正席地拥挤地围着坐了足有八个人。
“我早就说过,利奥波德的行为太鲁莽了。”壮硕的男人压低声音说道,“这样做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另一个男人附和道,“这样就少了一个分赏的家伙了。”
“比起原定的计划要早了几个月,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壮硕的男人再次说道。
众人一齐看向一个短发女人。
“没问题。”女人僵硬地摇了摇脑袋,“而且从现在来看,蓝星崩坏的时间反倒还提前了。”
“这样吗?”先前提出少人分赏的那男人阴险地笑了笑,“那看起来利奥波德还为我们做了一次不错的先锋呢。”
“你觉得呢?莱特?”他笑着看向一名瘦削的男人,“关于你弟弟擅自破坏计划这件事情。”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名为莱特的男人冷哼着,“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敌啊。”
他说着,像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存在,一只手异常地反折,随后如同橡胶一般揪住了那团黑色的小团子。
小团子在莱特的耳边嗡嗡低语,莱特只是不断点头。
随后他一掌将小团子捏的粉碎,而后只是冰冷地说道:
“他的死是他自己轻敌的后果,但是如果它作为先锋已经杀出去了的话,那我们不妨也跟着顺水推舟吧?”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自己只是第八席而已。”
“听莱特的。”短发女人忽然张口,“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狭窄的房间里鸦雀无声,直到最后,其他人莫名地缓缓消失不见,只剩下莱特一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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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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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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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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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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