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杜翠岚轻推了下眼镜,态度坚决地说道,“你现在必须留在医疗区观察。”
“可是我真的……”
“不行就是不行。”
春生本还想继续辩驳,却被杜翠岚直截了当地打断了。
“确实,你的恢复速度又超过了我的预期。”她低头看着板上拿厚厚一叠的文件,“但这次你体内的毒素很多都是第一次见,我很难保证之后你的身体不会出现剧烈反应。”
春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他看过医疗区的值班表,今天晚上值夜班的人就是杜翠岚。
其实俱乐部和医疗区的条件没什么分别,甚至医疗区的环境相对来说会更舒适。
但春生追求的从来都不是环境。
在渡鸦这么多年,作为特别机动召遣队的成员,他也因为在任务中受伤在医疗区住过很多次院。
而杜翠岚作为渡鸦的老一辈干员,基本上可以说是看着春生在渡鸦长大,所以总是会对他特别关照。以至于每次只要是她值班,住院的春生就会因为受她规矩的管束觉得很不自在。Χiυmъ.cοΜ
说理说不过,春生最后还是只能乖乖硬着头皮跟着杜翠岚回到地底的渡鸦。
“说起来,杜姨。”站在磁浮板上,春生好奇地问道,“猎户19的那些线索有进展吗?”
“你不知道吗?”杜翠岚扭头看着春生,恍惚间才记起他现在已经不再是level-0的特级干员,随后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对春生说道,“没有。”
“研究员那边的判断是,从那些记忆片段来看,那家伙并不具备恶魔的特征。”
“我想也是吧。”春生点点头,“那家伙怎么看都更像是人类,但是这样一来事情不就好办多了吗?”
“并没有很好办”杜翠岚的语气无奈,“渡鸦的档案已经翻遍了,没有找到关于那家伙的任何资料。”
听到杜翠岚这么说,春生的表情再一次地凝重起来。
情报片段中,那影中人嘴里念着的“杰作”一类词反复地在他脑海中出现,总让他产生一种事态越发不妙的坏感觉。
凭借渡鸦本身的能力和背后整个神州情报系统的支持,要找到一个人不会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们已经掌握了影中人的长相。
如果这都找不到的话……
“说不定他是合众人呢,或者说是扶桑人。”春生小声地自言自语。
“但愿吧。”杜翠岚应和着,“现在已经请求神州上层方面的搜索支援了,居然真的会有人选择和恶魔为伍。”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闪烁过一丝锐利的厌恶。
舱内又响起熟悉的机械女声,随后两人接连走出了磁浮舱,径直朝着医疗区走去。
熟悉的病房里,杜翠岚站在门口,化身成唠叨的老妈妈:“床上不许玩手机;没什么事不可以私自离开病房;不要偷偷起来吃东西;躺在床上安心早点睡……”
春生闭着眼睛连连点头,几乎都能猜到她要说的下一句……
“我会在病房外的值班室值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先找我!”
交待完春生,杜翠岚最后轻轻带上了门,坐到了走廊尽头的值班室。
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用手来回按压这自己鼻翼两侧的睛明穴。
大概是因为恶魔和人类的精神构造还是存在区别,提取猎户19记忆带来的精力消耗比她预想的要高的多,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法从它的灵魂在提取出更为完整的记忆片段。
杜翠岚喝下一口热茶,一时间有些出神。
“必须尽快恢复,下次要努力提取出更完整更有用的情报才行…”
她的心里这样想着,隐约却觉得莫名一阵头晕。
值班室的摆钟滴答滴答地来回拨动着。
……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床上的春生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却好像模糊地听见一些动静。
他从床上坐起身,疑惑地顿了顿,而后走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悄悄地顺着动静的来源找去。
本来他已经打算老老实实地在病房呆一晚,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此刻却几乎都无一不在刺激他的危机神经。
他快步在医疗区的长廊中穿梭,发现此刻本该由杜翠岚坐镇的医疗区值班室也已空无一人。
春生的神经紧张起来,他走出医疗区,发现外面的封魔人们几乎已经倾巢出动,驻守在渡鸦的各个角落。
难以言说的直觉一遍一遍地涌向他的大脑,他飞快地走下楼梯、穿过门禁,最后停在了猎户19的牢房前。
此刻猎户19的牢房大门已经完全敞开,以杜翠岚和祝彤为首的一群人围在它的身边。
透过人群,他能够勉强地看见猎户的双眼紧闭,触手毫无生机地耷拉在地上,满地都是它墨绿色的异色鲜血。
它死了。
一时间,春生感觉自己的脑海中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声。他迅速冲上前,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的猎户19。
“心脏已经完全碎裂掉了,是自杀。”
杜翠岚的脸上毫无表情。
春生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猎户19的一条触手上沾满了鲜血,脑袋上被打开了一个螺旋状的大洞。
“这怎么可能?”他转过身看向杜翠岚,“这又不是吞安目民药这么简单的事!”
“难道你要让它忍着那样的痛苦将自己的脑袋刺穿然后把心脏捏碎吗?”
杜翠岚没有回复春生,只是冷漠地用右手推了推眼镜:“我的检查结果不会出错,自杀就是自杀。”
“明明白天的时候刚刚从它的灵魂里提取出记忆。”祝彤的眉头紧皱,尽管她也不愿意相信猎户19能用这样的手段自我了断,但手中的情报却确实都指向猎户19自杀的事实,“结果晚上猎户19就这么死了……”
“看起来就像是为了掩盖事实所做的决定一样。”春生抬起头,注意到天花板四角的摄像头各个毫发无损。
“我已经让丽莎调查过房间的录像数据了。”祝彤说着,递给春生自己的手机。
春生沉默着,表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监控的画面中,原本平静的猎户19忽然痛苦地暴动起来,数枪麻醉针射到它的身上,却依旧没有让它安静下来。它的触手狂乱地挥舞着,直接像钻头一般旋转着刺穿了自己的脑袋,随即痛苦地抽搐了一番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线索就这么断了吗?”春生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这分明就是灭口……”
祝彤注视着猎户19最后残忍的死状。
“但我们完全没法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杜翠岚的语气冰冷,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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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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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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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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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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