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忍心让甄好回忆起痛苦的事,所以他才选择独自一人偷偷出发。
他仍旧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不远处的护城江里也依旧是零星泊着几艘观光船。
好像一切都和几天前一模一样,除了老街区的小巷深处的那个小楼院。
或许是刚刚恢复,春生的动作处处透着僵硬,步子也比之前小了不少。他低着头,将手揣进上衣的口袋里,再次穿过那条满是早餐摊的小巷。
把手机丢给甄好是一个很不理智的行为,看起来他还是没能拥有作为顶级路痴的自觉。
但好在已经来过一次,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但经过一番探索之后,春生最后还是找到了正确的路线。
直到现在,春生还是没法忘记梦中恶魔所说的话。他低着头,双手插进衣服兜里,但越是沿着熟悉的路线深入,他心中的愧疚和不甘就越发浓烈。
但凡自己能够再强大一点,至少不至于让杀害婆婆的凶手就这么逃走。
在修正队的辛苦工作下,因春生和南冕32激烈打斗而损坏的房屋和道路已经完全复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xǐυmь.℃òm
春生如同塑像般呆立在小楼院的院门口,仿佛又看到了盲婆婆握着导盲棍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模样。
阳光再次落在春生的肩头,他缓慢地走进院子,花坛内的花草因为疏于打理也已经变得有些泛黄。
不过只是几天的时间,最初温馨的小楼院便只让人感觉凄凉又孤寂。
记忆中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重构,他弯下腰开始在左右两个花坛里仔细寻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那管已经被打完的注射剂。
他细心地将注射剂瓶从泥土中拿了出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擦拭掉表面的泥土,将它放进了腰后的小包里。
正当他打算原路返回时,忽然间他察觉到身后的楼内传来动静。他猛吸了一大口空气,果然发现楼内正飘着淡淡的腥味。
难道说南冕32从来没有离开过吗?
这一下直接让春生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紧锁的房门。
如果是南冕32的话,现在的他别说是和它比划比划,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跑!
春生的心里这样想着。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动作变得轻巧不发出声音,随即快步朝着院子外走去。
但即便是这样,屋内的家伙似乎也听到了春生的动静。
春生能够明显地嗅到,那团带着血腥味的家伙正在飞速朝着自己靠近,照这个速度下去,自己甚至走不到院门口就会被追上。
既然已经暴露了,于是他干脆拿出全力朝着远方奔跑。
可惜这速度终究还是太慢,那家伙似乎是轻轻松松地就追上了春生。
身后的房门传来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春生回过头,双拳紧攥。既然跑不掉了,不如节省体力和它肉搏,至少最后能站着死。
他屏住呼吸,双眼凝视着那扇屋门。
随即,装那扇门下方的小合页发出奇怪的嘎吱声,一块小木板被从里向外顶开,那只花猫从小门后探出头来。
什么?猫?就这?!
一时间,春生自己都被逗笑了。
花猫的嘴里叼着一块带血的生肉,看起来这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喵?”它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抬起头好奇地注视着春生。似乎它在这屋子里等了好几天,却迟迟没能等到它熟悉的祖孙二人。
望着这只小猫,春生好像看到了多年前与惊蛰初遇时的场景。
他蹲了下来,对这小花猫问道:“你在等人?”
“喵喵。”虽然春生只是随口一问,但这小猫却像是能听懂一般,它连连叫了两声,样子像是在回应春生一般。
“甄好?”
“喵喵。”
“我带你去?”春生伸出手,“你见过我吧?她现在在我那边。”
“喵喵喵。”那小猫听见春生这样说,竟然直接朝着春生走了过来,它轻轻一跃,一脚踩到了春生的手掌上,随后就想沿着手臂爬到春生的肩膀上去。
“慢点慢点。”还未恢复的手臂肌肉因为花猫的踩踏而有些生疼。
可谁知道这猫的动作居然真的变得柔和起来,慢慢地轻攀上春生的肩膀。
整个过程甚至让春生都有些吃惊,他疑惑地朝着院门走去,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孟婆汤的效果也不好啊。”
“喵喵。”
这边的春生正打算往回走,在渡鸦内的甄好可是着急地不行。
她找遍了医疗区的所有病房,却还是没有发现春生的踪影。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春生的手机又来电话了。
甄好惊慌地拿起手机,却发现她根本看不到来者的姓名和电话号码甚至是归属地,整个屏幕中除了接听和挂断,就只有一个渡鸦的图标。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甄好还是硬着头皮地接通了电话。
“春生先生。”电话那头传来丽莎的声音,“上次的那管药剂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
“丽莎……我不是……”
“是甄好小姐吗?”短暂的停顿之后,电话那头的丽莎还是认出了甄好的声音,“春生先生现在在哪里呢?”
“我……不知道……”甄好吞吞吐吐地回答着,完全没有一点底气,毕竟让一个病号在住院期间就这么跑掉,她或多或少沾点责任。
“是这样吗?春生先生不见了是吗?”
“是的。”
“我知道了。”丽莎回应着,“您不用担心,稍后我会派出无人机和机器人外出寻找的。”
“甄好小姐。稍后我会将一份化验报告传达到春生先生的手机里,请您务必告知他这件事。”
“我明白了。”甄好点点头,恍惚间才发现这是通电话。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丽莎说完,这通电话便自动挂掉了。随即一声短促的手机振动后,化验报告就被送到了春生的手机中。
甄好最后还是回到了春生的病房,她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床上。
她颇为生气地将春生的手机撇到一遍,心里细数着春生今天的罪状。
先是一个电话搅黄她的好觉,然后是连哄带骗地让她一个人去办手续,最后甚至直接从病房里消失了。
“祝彤姐还说我运气好呢,有这种人做实习教官。”她无奈地抱怨着。
忽然间,甄好听见房门门锁拧动的声音,于是猛地抬头朝着门口看去。
祝彤一手提着包子馒头,另一手提着粥喝豆浆,正缓缓从门外走进来,脸上一脸都不情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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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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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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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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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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