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家,卷宗就在此处了,我在门外稍等,您细看。”

  林主薄带上门离开,一时间静谧的书房内只剩西禾和伏鹿,二人拿起卷宗一目十行自上而下研读,之前在客栈林主薄告诉西禾鹿角是他从一个死刑犯手中偶然得到。

  那刑犯杀了人,已于不久前处决,想要亲自询问已是不可能,西禾便询问能否查看一下卷宗。

  午后的日光从窗外照耀进来,细小的尘埃在空中浮动,死刑犯的案件并不复杂,就是一个江湖草莽接了暗杀县令的单子,结果县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死刑犯当场被抓,没两日就被问斩了。

  西禾皱眉,所以线索就这样断了么?

  她往后看,后面内容更是匮乏,只说此人如何穷凶极恶,竟敢暗杀朝廷命官,余者就没了。

  她无奈放下卷宗,正准备喊伏鹿回去,一转头就发现老头子捏着卷宗脸上表情晦涩难明,她看了看卷宗,再看看伏鹿,疑惑:“怎么了?难道你认识此人?”

  伏鹿放下卷宗,举止优雅地站起来,将卷宗归入档案袋:“一面之缘。”

  西禾一听连忙追问,伏鹿却不说话了,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很快传来林主薄询问的声音,西禾顿时无语,连忙拍拍屁股跟上。

  回玉娇阁路上,西禾一直试图打探,伏鹿却只字不言。

  西禾:“……”

  隔日,一行人告别掌柜的,出了无双城。

  道路颠簸,并不平整,西禾直接询问伏鹿下一步该去哪里?谁知此人依旧不言不语,随后又说要下车如厕,结果就一去不回了。

  西禾望着头顶热辣辣的太阳,无语凝噎,这家伙是有点机会就忍不住要逃啊。

  她示意大家四散开来,搜寻人。

  清风吹拂,带来一阵阵闷热,西禾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其实也不知道伏鹿在哪儿,就顺着感觉走,走着走着,在云归境和白云境中间,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伏鹿。

  西禾:……专业碰瓷啊。

  她把人背起来,放到一处阴凉下,然后开始掏刀子。

  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味道愈发浓烈,伏鹿经不住刺激,醒了。

  弯弯的笑眼,红唇潋滟,身后日光倾城,伏鹿瞬间知道自己又落到了这女人手里,顿时心如死灰:“程东家真是手眼通天。”

  西禾:??讲道理,明明是你自己躺在路边的好不好?

  不过看着老家伙奄奄一息,行将就木的样子,西禾忍了,她笑眯眯插刀:“走不出云归?”

  伏鹿撩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又缓缓闭上。

  西禾朝天放了个信号,弯腰扶着他起身,靠在自己身上:“伏鹿,你就认命吧,我们注定要绑定在一起,你出逃无数次,最后还是要回到我身边。”

  伏鹿充耳不闻,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缓缓握紧。

  如她所言,他,确实走不出云归。

  即便已收回一截鹿角。

  破损的鹿角蕴含着神力,却根本无法调用,他仍旧需要她时刻用血吊命,才能找到剩下的鹿角。

  伏鹿望着蜿蜒的前路,只觉得命途坎坷,从来不由人。

  谷</span>二人刚走到半路,车夫赶着马车,摇摇晃晃走来,接了二人之后,随即向着西南行驶,不多时就出了云归境,伏鹿一下子栽倒在案几上,整个人虚弱无比。m.xiumb.com

  西禾一惊,连忙喂他一碗血水,伏鹿苍白如纸的面容这才稍稍和缓。

  西禾拧眉:“前路自有车夫看着,你莫要再时刻动用神力。”

  天天这么一刀子,她真怕自己哪天失血而亡,伏鹿垂下眼睛,缓缓点头……路过一个村寨,西禾想要在村中借宿,村长接待了他们。

  西禾放眼望去,全是满面苦涩的村民。

  阿绿瞬间被吓到了,每个人都瘦骨嶙峋,若不是还有口气在,还以为是干尸呢。

  “客,客人您等好好休息,有事叫一声,俺就在门外。”

  村长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车夫无比警惕:“当家的,小心有诈!”

  灾祸年间,人心混乱,这个村的村民饿得皮包骨,看见他们时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虽然看上去淳朴善良,但谁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打消他们的戒心,然后一网打破呢?

  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来一个暗中偷袭,或者在食物里下药,他们简直是被压着打。

  西禾理所当然睡床上,只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夜晚,小村庄十分静谧,偶尔传来一声乌鸦凄惨的叫声,车夫瞬间激灵,又怕又怂,睁着眼睛盯着窗户盯了一夜,次日眼底下黑眼圈贼大。

  阿绿惊讶:“张叔,你这是……”

  车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自己一晚没睡。

  西禾起床洗漱,村长来喊他们吃饭,桌上,米汤稀薄一片,只有西禾和伏鹿的碗装满满一碗,村长家的孩子顿时哭了,西禾二人颇为足无措。

  伏鹿把饭分给孩子,西禾跟着照做。

  桌上每个人除了西禾主仆,个个都吃得十分珍惜,几个小孩更是把碗添得十分干净。

  因为是路过,一行人吃完便打算离开,然而转头看着村民悲苦交加的脸,心中又升起浓浓惭愧,他们根本不是车夫想象的那样,想要在他们碗中下药,把人捆起来求钱或是瓜分填饱肚子。

  他们都是善良淳朴的百姓,甚至西禾吃的饭还是村长挨家挨户借的。

  西禾叹了口气:“停车。”

  马车摇摇晃晃着停下,西禾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车夫:“让他们去程家店铺要粮,顺便,让店铺里的人多施几次粥。”

  车夫离开,西禾靠在车壁上,闭目休息。

  “谢谢恩公,谢谢恩人,你们这么善良,山神大人会保佑你们的。”

  一声声祝福从身后传来,西禾下意识抬目,就见对面伏鹿目光怔怔,手中杯子慢慢倾斜,水流在了垫子上……西禾掀开窗帘,往后望去。

  小小的村庄坐落在云雾间,房屋矮小破败,村民满脸愁苦。

  他们跪下来,眼中蕴含着汹涌的热泪,不住地给恩公们磕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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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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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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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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