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古刹是方丈所在,在更深的地方还有一峰一林一洞窟,分别住着禅宗三大天护。
雷峰天刑佛者,贝叶禅天胜胜师太,小石洞窟木鱼佛子。
南言来自雷山腰那片除了贝叶树还是贝叶树的贝叶林,这里的主人为这片林子取了个雅名,叫贝叶禅天,她是南言的师尊,三大天护中唯一的女菩萨,胜胜师太。
苦作舟没想到南言和尚会突然将茅头指向他,如若他二人辩难,林孤岂不是能坐山观虎斗,苦作舟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一个是少龙榜第三的儒门俊杰,一个是少龙第四的佛门俊才,本就是宿敌。
“你们出家人不是自诩淡泊名利,南言大师看起来似乎很想把我踩在脚下。”
“阿弥陀佛,这是小僧的修行之法,与名利无关!”
林孤知道,苦作舟说的没错,出家人的确淡泊名利,但贝叶禅天的弟子却是个例外,南言修的是胜胜师太所传的“赢禅”,以战胜对手为修禅法门,在佛门之中属于异类,而异类法门一般都很难修,一旦修成一般都很可怕。
苦作舟自然知道贝叶禅天的法门,他看着南言,苦笑道:“南言,你我不要辩难,论儒如何?”
“阿弥陀佛,苦施主说笑了,小僧一心修佛,从未修过儒,如何能与你论儒,但苦施主你不同,佛儒双修,自是另当别论?”南言缓声道。
“你果然还是那么想赢!”
“彼此彼此!”
“因为他登上了藏经宝塔第九层,所以你不服?”
“并非不服,辩难意在自省,净化三海之秽,难道苦施主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苦作舟口中的他自然是林孤,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苦作舟当年也曾效仿初祖造访悬空古刹,以佛宗外人的身份登过藏经宝塔,而且到了第八层。
世人觉得能登上藏经宝塔第八层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包括苦作舟自己也这么认为,毕竟千万年来,佛门外人之中只有初祖一人登顶,败给初祖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算是佛门中人也很少有人能够登顶,摩诃兰若寺开心小方丈,贝叶林天护关门弟子南言和尚这些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也只走到第八层,。
苦作舟佛儒双修,在佛道修行上与佛门最强的年轻弟子不相伯仲,自然有资格骄傲。
直到林孤登顶,塔钟九连音响起,他才发现自己的这种骄傲是多么可笑。
苦作舟是个务实的人,与南言辩难闲暇时或许是桩美事,但这不是他今日来此的目的。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孤,苦作舟又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南言,沉默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南言大师,佛门辩难是正途,但佛门戒律之中可没有说辩难只能一对一。”
南言和尚浓眉微挑,他听明白了,远处的林孤也听明白了,他轻叹了一声,心中感叹,少龙榜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呵,这倒是个好办法!”南言微微一笑,转身看着林孤道:“世子意下如何?”
林孤目光微抬,在二人的脸上扫过,淡淡道:“我都行。”Χiυmъ.cοΜ
苦作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林孤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你突然如此爽快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林孤闻言笑道:“这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我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的确,等我和南言辩完,再来与你辩,是要浪费一些时间,不过你有这么忙么?”
林孤双唇一抿,没好气道:“我忙不忙,苦先生不知道么?”
苦作舟闻言一笑:“我差点忘了,凉州城中还有好些人在等你呢!”
南言听着二人闲扯,有些不耐,忍不住插话道:“既然我们三人都没有意见,那这辩难时间便定在明日此时此地如何?“
“为何不是今日此时此地?”苦作舟不解道。
“阿弥陀佛,今日是千佛寺讲经日,明日才是辩难日,我等若破了规矩,是对主人家不敬!”
苦作舟鄙夷一笑:“你们贝叶禅天就算再俗气,也不应被这样的世俗破规矩所扰,谁不知道你一会儿还要给底下那些迷途弟子讲经,这会儿没空辩难,不过这搪塞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南言被苦作舟挤兑了一阵,却也不恼,笑道:“苦施主明察秋毫,佩服佩服。”
苦作舟不再理他,而是看向了林孤。
“你意下如何,要不先与我辩一场,明日再与他辩?”
林孤摇了摇头:“南言大师所言有理,我等的确不好破了规矩。”
苦作舟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也不强求,话锋一转道:“那一会儿你去干什么?”
林孤看着他,好笑道:“苦先生是怕我跑了,要监视我?”
苦作舟闻言一愣,摆了摆手:“何至于此,这不闲着也是闲着,刚好做个伴儿么。”
林孤看了南言一眼,道:“一会儿去听南言大师讲经吧。”
南言闻言,连称不敢。
“他讲经聒噪的很,有什么好听的?”苦作舟目光微凝,笑道:“难道你是想探探他的底?”
“就算是吧,苦先生若觉得无趣可以自便,我保证不跑!”
苦作舟横了他一眼,沉声道:“不,我觉得探底的确很有必要!”
……………………
在鸣沙山顶距离世尊像巨足三百多米外的一个洞窟之中,一道血红的身影伫立在壁画前,这幅壁画画的是明王灭罪的故事,那些罪者身着红衣,面目狰狞,这是许多年前为祸西土的一个邪教,最终被佛门所灭。
一只黑色的蝴蝶飞入了洞窟,红色身影将思绪从壁画中抽离,抬起右手,那只黑色的蝴蝶停在他的指尖上,抖动了两下翅膀,随后化为飞灰。
这是影蝶,能够记录所见所闻,是他的独门秘术,方才这只黑蝶便停在世尊像的脚指甲上。
随着他转动身体,洞外的日辉落在了他的脸上,露出了苍茫精致的面容,这个人便是与林孤在沈园外起过冲突的张氏子弟张莲亭。
他用神念读取了蝶中的信息,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随后变得狰狞,他的心中被怒火填满了,因为仇恨。
“李林孤,原来你就是李林孤,高大哥就是死在你的手中……”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洞窟中响起,洞外的几名黑衣大汉噤若寒蝉。
…………………………
今日是佛会讲经日,最后一位讲经者往往被视为佛会的压轴,南言和尚被千佛寺放在了最后一个,不是因为他的佛法修为最高,而是因为他代表了禅宗,代表了禅宗圣地摩诃兰若寺。
林孤坐在千佛洞前的广场上,他的身边还坐着苦作舟和殷末箫,南言登坛讲经,天护传人,自有风骨。
可能这是最后一场压轴,也可能是南言法名在外,来听经的人很多,坐满了广场,包括张莲亭,他的一身红袍在场中十分显眼。
“他讲的是《六祖坛经》。”苦作舟道。
“我知道。”林孤看了他一眼,答道。
“你觉得他讲的怎么样?”苦作舟扭头问道。
“比我讲的好。“林孤诚实道。
苦作舟闻言微惊:“你这是认输了?”
林孤看着他,道:“苦先生为何会这么觉得?”
“你不是说他讲的比你好么?”苦作舟达道。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比的是辩难,而非讲经?”林孤笑道。
“这有区别么?”
“没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因为林孤没讲过经,自然比不过南言,不过吵架么,他跟岳峦混了这么久,还是得了些真传的。
南言讲的是禅宗典籍,语言风趣幽默,通俗易懂,时不时还能逗的众人乐一乐,与之前古板的讲经大师相比,他不够庄重,但林孤喜欢,能把高深的佛理讲的如此通透,本就需要对典籍有极深的领悟。
千佛洞在日轮的余晖下,投下阴影,佛会第一日的讲经全部结束。
今日有许多僧人住进了千佛洞,这是从各大寺院慕名而来的游方僧人,被千佛寺宏大的气势折服,决定留下修行。
对这些人,千佛寺予以厚待,分配佛洞供其修行。
还有许多居士,听了一日经,便毅然决然遁入空门,上百人一同剃度的场面让林孤暗自心惊。
他们还得没有等到沈晗,将他带走的那名老僧却回来了。
他是特的回来告诉林孤三人,沈晗一切安好,只是心中有许多疑惑不解,决定与上师秉烛夜谈,特让他来告知林孤等人,不用等他。
老僧传完话便走了,林孤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安。
林孤、岳峦和董胖子准备起程回沈园,苦作舟和殷末箫也住在敦州城中,五人同属四脉,便结伴而行。
离开千佛寺之前,林孤看见了那道红色的身影,他记得对方的名字,叫张莲亭。
他们错身而过,没有说话,林孤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异样,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但是林孤从他眼中看出了压抑的恨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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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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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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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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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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