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宴凝神看着明溪离开的背影。

  不过寸许的距离,却觉得像是隔了道银河。

  他领悟到,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人和人之间即便曾经那么亲密,也会有一天变得彻底陌生。

  此刻,傅司宴只能看见明溪的侧脸,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再次消失。

  他低敛眉眼,垂在身侧的手抄进裤袋后,微微收紧。

  他会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

  翌日。

  明溪去工作室回来后,见呦呦正跟一个中年妇人玩得开心。

  呦呦嘴甜,一直叫着‘夜奶奶’,妇人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呦呦。

  呦呦看到明溪后,抱着娃娃,迈腿跑过来,“妈咪,你看夜奶奶给我带的最新款的公主,一共有12个哦。”

  这个公主套装还有六个月才上市,看来夜夫人也是费了心思。

  明溪抱着呦呦走过去,对着夜母客气道:“夜伯母。”

  夜母起身塞了一个薄薄的红包过来,里面是一张卡,温声道:“哎哟,明溪出落得太漂亮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夜母越看越喜欢,再看呦呦就知道明溪这基因是顶好的。m.χIùmЬ.CǒM

  明溪很尴尬,放下呦呦就把红包双手递回去,“伯母,不用这样的。”

  夜母不要,推回明溪的手,“这是给呦呦的见面礼,你可不许代呦呦说不要。”

  “呦呦真不要,夜伯母您不用这么客气。”

  呦呦也跟着点头,小奶音软软萌萌地说:“夜奶奶送的公主呦呦很喜欢,但是钱呦呦就不要了,呦呦有零花钱哦。”

  红包递回去时,身后有一道懒洋洋又显得不耐的声音响起。

  “给就拿着,矫情什么。”

  明溪转头就见到西装革履却依旧显得吊儿郎当的夜君泽,正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还冲她嚣张地扬了扬眉。

  其实这是冤枉夜君泽了,夜母有三分之二的外国血统,所以夜君泽眼珠是蓝灰色的,再加上平日里肆意惯了,看着就很浪荡不羁。

  并没有挑衅的意思。

  明溪不待见他,眼眸轻敛,坚决把红包退回去。

  “你给我闭嘴!”

  夜母被夜君泽的话搞得尴尬,狠狠一斥。

  人家上官家财力雄厚,百来万的红包不一定看在眼里,到夜君泽嘴里却变成不收就是矫情。

  她瞪了夜君泽一眼,要不是在别人家里,这会鸡毛掸子都上身了。

  夜君泽摸了摸鼻尖,看着明溪,只觉得她装模作样。

  给红包不就是求和的意思,她不收难道是不接受求和。

  要不是看在她恰好长在自己审美上,他夜小爷还真不受这个气。

  夜母开口,“明溪,昨天是君泽失礼了,我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你不要生气。”

  听说昨天没吃上饭,明溪就走了。

  夜母实在是不好意思。

  毕竟是长辈,明溪客气道:“没关系的,夜伯母。”

  夜母刚想说什么,就被夜君泽插话道:“既然误会消除了,那就这样吧,我听我妈的,咱们先处着。”

  明溪皱了皱眉,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用了,我们不合适。”

  “你!”

  夜君泽气得说不出话,他还是头一次主动对一个女人说处处,却被拒绝得这么彻底。

  夜母被儿子气傻了,外面都传儿子浪荡,但当妈的知道,夜君泽可是一次都没往家带过女人,也从没主动在父母面前提起过女的。

  这次倒是罕见,回去夜母问他就说随便,随便不就是想处的意思。

  “小爷我哪配不上你,你个——”

  话说到一半,夜君泽不往下说了,明溪知道他又想说她寡妇。

  说她寡妇也就算了,他还说呦呦拖油瓶,真是过了。

  她现在自己就能把呦呦养活的很好,如果不是之前总是看到呦呦盯着人家一家三口看,她也不会动给呦呦找后爸的心思。

  上官家跟夜家是故交,为了防止伤感情,那天夜君泽说的话,她都没说出口,只一句不合适就算搪塞过去了。

  到这会,也没必要帮夜君泽搪塞了。

  她真的觉得他很缺家教。

  明溪把上天在饭店的录音翻给夜母听,夜母听到一半就面色难看听不下去,跟明溪和呦呦都道了歉,然后揪着夜君泽的耳朵出了别墅。

  夜君泽放荡,但对长辈还是很尊重的,被揪着耳朵一直忍到车上才让夜母放手。

  这一天,夜小爷的面子被下得死死的。

  在心里咬牙切齿:上官明溪——你给我等着!

  下午时。

  明溪给上官景羡打电话。

  “哥,你等会有空吗,帮我去机场接下江苑。”

  上官景羡指尖一顿,“她怎么来了?”

  “哥,你问的这是什么话,她肯定是来看红姨啦。”

  江苑是红姨的女儿,跟明溪年纪相当,很小时候红姨就带着江苑和明溪一起玩过。

  中间空窗了十几年,但五年前再见面两人还是很自然的就成了好朋友。

  就像是注定的缘分。

  明溪想起那事还没跟哥哥说,便告诉他,“还有件事跟你说,我让江苑在工作室做设计总监,她应该会长期住我这里,正好呦呦也喜欢她,我也很开心。”

  明溪说了很多,上官景羡却是只字未答,许久才嗯一声。

  明溪又想到什么,警惕道:“哥,那个陆辛泽不会追到北城来吧,你得看着点,说到底这事还是你不对,介绍个大渣男给江苑,渣就算了还家暴,江苑一条命都差点给他搞没了。”

  上官景羡面色难看,“不会。”

  “不会就好,陆辛泽再敢过来就交给你了。”

  时间到,上官景羡摸起车钥匙,就去机场了。

  到了机场,远远就看见那抹纤细苗条的身影。

  江苑穿着一条米色的裤子,白色镶黑边的t恤,很保守的穿着。

  上官景羡突然想起她以前穿红裙子时,热情,纯真的模样。

  他眯了眯眼,好像自打她跟陆辛泽结婚后,就再没穿过裙子,哪怕是极热酷暑也是长裤傍身。

  江苑双眸对上男人那张清冷矜贵的俊脸,微怔了怔。

  没想到明溪会让上官景羡过来接她。

  上官景羡掐灭了烟,叫了句,“江苑。”

  江苑下意识攥紧行李箱的拉杆,温温柔柔叫了声,“景教授。”

  生疏冷淡,一视同仁的称呼。

  上官景羡扯了扯领带,有些躁,拉过她的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顺势给她开了副驾的门。

  江苑捏着包带,“不用了,我坐后面就可以。”

  副驾门敞开着,男人劲瘦有力的小臂搭在门框上,看着她没说话,却甚是压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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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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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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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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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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