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救援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跑光了,只剩下明溪浑身是血躺在那。
明溪刚醒来,整个人都怏怏的,她舌头受伤还没好,说不了太多话。
等办|案人员走后,苏念进去看她。
看到她脸颊上还没有褪下去的紫红,苏念哭得不行,想抱她又怕碰到伤口,干脆自己扶着床边哭了一会。
等缓过情绪,苏念张了张口,想安慰她又不知道从哪一句说起。
明溪的眼睛,因为在昏迷时哭得太多,红红的,像只兔子。
苏念看着鼻子又酸了,她说,“小溪,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发泄出来。”
她对这个宝宝的期待,绝不比明溪少多。
她们都说好了,生下来她就是宝宝的干妈。
可现在......
想到那个可怜的宝宝,苏念眼眶酸涩,心如刀绞。
明溪却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轻轻指了指,询问,“怎么了?”
她嗓音像是被灼烧过,还没恢复好,加上舌头受伤,音调破碎又难听。xǐυmь.℃òm
苏念脸上虽然用了最好的祛疤膏,但还是留了疤。
好在,是在颧骨到耳侧,她把一边头发放下来,基本就看不到了。
没想到明溪竟然一眼就看出来,苏念又哭了,嗔怒道:“现在是你关心别人的时候吗?”
明明自己一身伤痕,醒来后一句苦难都不讲,却最先关心她的脸。
她的小溪,这么善良的小溪,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
苏念撒谎说是自己摔的,明溪按了按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苏念讲了点好的事,跟她分享,希望明溪心情好一些。
没想到明溪听完还弯了弯唇角,浅浅地笑了笑。
说不上的奇异感觉冒出来,明溪这个状态太奇怪了!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她很悲伤,可她偏偏云淡风轻,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问孩子一句。
她看着明溪,不知道她心里现在怎么想,试探开口,“傅司宴他......”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明溪别过脸去,她不想听。
苏念这才放下心来,她还有情绪,就说明精神是正常的。
她在病房陪了一会,护士来提醒她要让明溪多休息。
苏念只好依依不舍离开,跟她说明天再来。
等病房门关上,明溪脸上柔和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又低沉的哭声。
她绞着被子,哭得撕心裂肺,嗓子发出咿咿呀呀沙哑的气音,那声音被绝望包裹,格外的嘶哑难听。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惩罚她痴心妄想,总想要留住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好恨,恨自己贪心......
如果能早一点离开,宝宝会不会没事.......
可惜没有如果......
病房的门把上,搭着一张白皙好看的手掌。
此刻,那个手掌上每一根手指都在轻轻颤动。
病房里的哭声,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扎进傅司宴心里,让他失去了开门的勇气。
他转身抵着墙,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到了很晚的时候,傅司宴才敢进去,明溪已经在护工的服侍下睡着了。
他对护工做了个嘘的手势,摆手示意她出去。
傅司宴坐在床边,看着明溪的侧颜,眼睛一眨不眨。
不过几天,她的颧骨都凸起来,人消瘦得厉害,睡在被子里小小的一个,几乎看不到。
他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床上的人却动了。
自打醒了以后,明溪根本就睡不着,怎么闭眼都睡不着。
她也想睡,想做梦,想等着宝宝入梦来。
可只有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有梦到过宝宝。
她刚刚假睡,只是觉得护工辛苦了,想给她打盹的机会。
所以,在傅司宴进来的那刻,她就知道了。
那股熟悉的冷香,已经刻进她骨子里了。
她不想说话,就继续装睡,可他伸过手来时,那种发自心底的厌恶,让她装不下去。
傅司宴嗓音哑得不成调,唤她,“明溪......”
“出去。”明溪此刻是平静的,冷淡的,仿佛多一个字都不愿跟他说。
傅司宴的心狠狠一抽,“我错了,明溪,我真的没想到,如果我知道是真的,我绝对不会......”
明溪不想听他假心假意的忏悔,她平平静静打断,说道:“孩子没了,你很开心吧。”
寥寥几字,像淬了毒的利箭射进傅司宴的心脏里,五脏六腑都被揪起来痛。
他宁愿明溪打他、骂他......
至少会比这句话让他好受百倍。
可明溪没想过这样做,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她再浪费任何力气。
她闭眼,“出去吧,离婚的事明天再谈。”
语调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推翻的决心。
傅司宴抓住她的手,脸色不自然泛白,声音也沙哑得厉害,“明溪,我发誓,以后绝对相信你,孩子以后我们也还会有的......”
提到孩子,明溪转手就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她整个身体都被怒火灼烧,痛苦不堪,“傅司宴,你不配!你不配提到孩子!”
傅司宴忍受了这个耳光,甚至希望明溪再狠狠打他出气。
这样,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晦涩地说,“明溪,如果能让你解气,怎样都可以。”
明溪森冷吐字,“我说了——离婚。”
听到这话,傅司宴下意识拒绝,“离婚不行!”
可明溪只是平静地说,“你会离的。”
因为,她会用尽一切办法,只求离婚。
傅司宴见明溪笃定的语气,心慌了一瞬。
“明溪,我会改的,所有你不满意的地方我都会改,改到你满意为止,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明溪突然笑了,笑得破碎又美丽。
“你是说在你抛下怀孕的我,奋不顾身奔向林雪薇以后,
在我苦苦哀求你救我们的孩子,你却置之不理以后,
在我们的孩子被人生生打死以后,你要和我重新开始?”
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她的语调平静,可傅司宴却听出字字滴血的感觉来。
他凤眸涩痛难忍,声音发颤道,“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明溪定定看着他,“等你死的时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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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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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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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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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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