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有人通过了六子他们那边的筛查,走到了这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自称是宋泽父亲的男人突然出现。
宋余要去见他,自然不能去跟陆辞他们汇合了。
她给陆辞打了电话,叮嘱他好好看着俩小的之后,就跟傅寒聿一起,去了约定见面的地点。
六子已经在包厢门口等着她了,看到她身边跟着的男人时,眼神闪了闪,不过没有多说话,领着他们进了包厢,道:“老大,秦率他说遇到了堵车,可能得四点才能到。”
秦率。
就是那个,自称是宋泽父亲的男人。
宋余点了点头,眼底神色冷如寒霜,冷冷道:“知道了。”
“这是我们查到的资料。”六子把手里的一沓资料放在她面色,大气都不敢出。
他认识老大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严肃,浑身都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冰冷威慑力,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让人窒息。
宋余接过来,一页页地翻看着资料。
资料很详细。六年前,秦率入室抢劫出狱后,在平通区的一个小会所里,找了个保安的工作,认识了一个在会所里工作的女孩。
女孩是被人骗到这边工作的,怀了他的孩子之后,想要摆脱这种生活,求着他,让他带自己走,回老家重新开始。
秦率不是个东西,不承认女孩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加上那个时候有个包工头,看女孩长得清纯,像他的初恋,包了她半年,他怕被包工头知道他做的好事,连夜收拾行李跑路了。
包工头知道女孩怀孕之后,很开心,以为是他的孩子,给她买了个房子,接过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直到女孩怀孕六个月的时候,会所里不知道哪个乱嚼舌根子的,说出了她跟秦率苟且的事情。
包工头哪里能忍得了这个,拉着女孩去做了羊水穿刺,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不是他的孩子,当即暴怒,把女孩暴打了一顿之后,又给扔进了会所。m.χIùmЬ.CǒM
这会所,就是个满足很多人特殊癖好的违法场所,里面的女孩,也都是用非法的手段给骗过来的。
女孩被送回去之后,受尽了各种非人的羞辱,折磨,生不如死,生产之前就已经精神失常,疯疯癫癫了。
生了孩子之后的某一天,她放火,烧了整个会所。
据知情人说。
最后清点尸体的时候,没有找到女孩跟孩子的尸体。
有人言之凿凿地说。
那天雪很大。
他看到了女孩,抱着孩子在大雪里消失了。
宋余合上资料的时候,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让自己的脑袋,保持绝对的清醒。
仔细思索的话,资料上的很多事情,跟她捡到泽宝的一些线索细节,是能对得上号的。
她就是在平通区的一个垃圾场里,捡到的泽宝。
那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雪。
他小小的一团,哭声比刚出生的猫儿还要小。
傅寒聿就在她身边,她看完资料的时候,他也看完了,眸色冷沉深邃,轻叹一声,问:“如果他真的是泽宝的父亲,你打算让他们见面吗?”
这个秦率,就是个混迹黑社会的流氓混混,偷鸡摸狗,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13岁就因为qj同班的女孩,被送进了少管所。
之后,就是混社会,违法犯罪,进监狱坐牢,出狱,再犯罪,再坐牢,如此反复。
两年前,因为一起抢劫伤人案入狱,被判了两年。
一周前,刚刚出狱。
宋余曾经想过无数次,泽宝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将他丢弃。
可是她从未想过,他的亲生父亲,会只这样的人渣,败类,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胸口憋的难受,苦笑一声:“这件事,要看泽宝怎么选择。”
她家儿子,太聪明,也太成熟了。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要是那个男人,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认不认那个男人,得看他自己的意见。
傅寒聿心疼地看着她,温声道:“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
泽宝被她教养得很好。
泽宝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宋余没说话,只是胸口更闷了。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自私一次,瞒着泽宝,把一切给处理好,不让他去跟那样的人渣接触。
时间。
在心绪复杂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说四点钟会过来的秦率,到了五点,也没有过来。
六子在五点半的时候,又进来了一趟,道:“老大,他说出车祸了,等去医院包扎处理了伤口,就马上过来。”
宋余冷嗤一声,道:“拨他电话,我亲自问问他。”
堵车?
车祸?
摆明了就是在敷衍她!
看来这件事,不会如她所想的那么顺利的。
这个人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定会借此怎么作妖呢。
六子拨打电话,就听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余眸色冷寒肃杀,握了握拳头,又松开。
六子不敢说话:……
外头。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此时。
帝都医院。
宋星月的病房里。
她整个人,脸色惨白如纸,看起来,还处于昏迷中。
顾南珩在旁边守着她。
南宫媛趁林霜落去卫生间的当儿,拉住了顾南珩,小声道:“南珩,你听妈妈的话,不要管她了,赶紧回家去。”
顾南珩有些为难:“妈妈,月月出了这么大的事,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都失忆了,我是她的未婚夫,怎么能弃她于不顾,我不管她,别人又会怎么想我?”
对。
宋星月被送过来医院之后,选择性失忆了,忘记了所有跟宋余有关的事情。
不过。
对于她失忆这件事,他存保留意见,总觉得他这个未婚妻,是在装,可他拿不出证据,毕竟选择性失忆,用任何仪器也检测不出来。
“什么未婚夫,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她配吗?”南宫媛生气,咬牙切齿地讥讽道:“我都不知道,她心思那么歹毒,害人一次我可以原谅她,可一而再再而三使坏害人,她是坏到骨子里了。
她这种毒妇进了门,到时候,还不得把我顾家闹得家宅不宁。”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顾南珩观察着宋星月的反应,发现她没有任何的变化,心里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我这么说都是给她脸了,反正当初给你定的娃娃亲,是宋家的真千金,也不是她这个假货。”南宫媛看向宋星月的时候,一脸弃之如敝屣的厌恶:“妈会给你做主的,宋余才是咱们顾家的儿媳妇。”
顾南珩佯装不悦:“妈。”
“你可别傻了,宋余可是联邦大学的高材生,师承丹尼尔·巴特勒教授,咱们顾氏药业,要是有她跟她师门的加持,想要跻身世界一流药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南宫媛一脸的喜色。
他们顾氏药业,一直想要邀请丹尼尔·巴特勒教授的团队加入,可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如愿。
要是阿珩他娶了宋余,就有了丹尼尔·巴特勒教授给他们撑腰,以教授的人脉跟资历,就相当于整个联邦大学,都是他们顾氏药业的后盾。
到时候,还不得把她的那些姐妹团的姐妹们,给羡慕死!
顾南珩还想要说什么。
林霜落从卫生间出来了。
南宫媛拉着他,一脸歉意的道:“落落,阿珩他还有事,不能在这里守着月月了,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她。”
林霜落红肿着一双眼睛,道:“我送送你们吧,麻烦阿珩了,为了月月,忙里忙外的都是他。”
三个人。
前后离开了病房。
床上的宋星月,在听到病房门被关上的时候,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神色阴鸷,写满了疯狂的扭曲恶毒。
她死死的捏住被角,咬的牙都出了血,血腥味蔓延口腔,让她理智也跟着清醒了,阴测测咬牙,笑出声来:“宋余!”
这个贱人!
她一定要她死!
南宫媛这个见利忘义的老贱人,现在看宋余的利用价值比她高,就开始嫌弃她,想要一脚踹开她?
她想的美!
她做梦!
她就算变成鬼,也会缠着顾南珩,嫁进顾家,然后一点点弄死她,折磨她,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
门。
这个时候,突然被人从外面推了一下。
宋星月吓得身子一僵,赶紧躺下,闭上了眼睛,装昏迷。
门被打开了。
她不知道来人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后停在了她的跟前。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感觉到那人在一点点靠近她,感觉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灼烧在她的耳畔。
然后。
她听到那人说:“宋小姐,别装了,咱们谈个合作吧!”
宋星月蓦地睁开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抓住床单,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眼前的人,明明离她那么近。
她却觉得眼前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她的视线看起人来,有些模糊,带着几分扭曲,看不到他的长相,只能看到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带着口罩。
“你恨宋余,你想她去死,我可以帮你。”男人道。
宋星月没有回答,越发的警惕了,男人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像是她在耳朵里塞了一团棉花,让他的声音,也发生了扭曲变形。
“你想留在宋家,成为宋家唯一的宠儿,我也可以帮你。”男人继续道。
宋星月呼吸急促,眼底神色变了又变,对宋余彻骨的恨意,和对成为宋家唯一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的执念,让她想要抓住这根稻草,即使这是有毒的,即使是在跟恶魔交易。
她看着他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忙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男人对着她伸出手掌。
宋星月就见他手掌上,是个特殊的,黑色的符号,一把黑色的长剑,被繁复的藤蔓围绕,显得阴森又诡异。
“记住这个符号,找你做事的人,会留下这个。”
男人说完,转身离开。
宋星月没有看到,在身后的玻璃上,清楚地映出男人的后勃颈,左耳下方,是一朵被枝蔓缠绕的黑色玫瑰纹身。
外头。
雨下得更大了。
宋余一直在包厢里没有离开。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
秦率主动打来了电话,醉醺醺的声音,流里流气,颐指气使:“喂,让宋余过来壹号会所找我,我在这边的888号包厢里。”
宋余冷笑,眼底神色肃杀,道:“我就是宋余,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说完。
她起身就走。
傅寒聿拿起她的外套,滚着轮椅跟上去,在她要迈出房间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腕,道:“外头在下雨,把衣服穿上。”
**
壹号会所。
888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打开的时候。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酒气,腥臭的烟味,混着男女事后的味道,让人恶心。
宋余厌恶地皱了皱眉,站在门口没进去,就见包厢里,昏昏暗暗的,十几二十个人,有男有女,角落里,还有几对嗨了的男女,在干那档子事。
包厢里的人,见人开门。
有人转头,猥琐的大笑:“哟,率哥,看看这是谁来了,你老婆来了!”
有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着她鞠躬:“率嫂好。”
宋余一直自诩遇事从容冷静,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生出了火气,冷冷的问:“秦率呢?”
傅寒聿眸底有危险的血色闪过,沁了寒霜的目光,像是利剑一般,带着实质性的压迫力跟杀伤力,扫向包厢里的人。
那两个首先口嗨,开口调戏宋余的男人,被他目光扫过,蓦地就觉得脊背一凉,腿一软,人就摔在了地上。
太可怕了!
他的目光,像是在说:你死了,你已经死了!
旁边。
有人扶住了他们,站了起来,拍着胸脯,嚣张的道:“我就是秦率,叫你过来,就是给哥们付钱的,今天这包厢的所有消费,都由我儿子的养母来结,大家想要什么,尽管点,哥们管够!”
宋余瞳孔微缩,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忽明忽暗的灯光下。
他左耳下方,那朵过于诡异的黑色玫瑰纹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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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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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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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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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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