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琴呼喊的声音追在耳后,南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楼。
到了熟悉的别墅区前,还是那个保安,探头一看,赶忙立正敬礼:“傅太太!”
南栀脸色苍白,“麻烦你开门。”
保安目送着她消失在别墅区的林荫里,暗自咂舌:这个阔太怎么半点阔太的样子都没有,每次来都是打车,要不是上次认识了,他只怕又会把她拦在门外。
南栀站在别墅前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栋独栋别墅,刚才愤怒如潮水缓缓退去。
她猛然发觉自己并不了解傅斯槿这个五年以来的枕边人。
她只是知道他在这个小区有套别墅,但是,这可不一定是他仅有的房子,她出门前电话也没打。
南栀深深吸了口气,上前按响了门铃。
悦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别墅中回荡许久,南栀转身准备离开,“咔哒”门开了。
她回过身,静默地看着将门打开的傅斯槿。
刚才从家里冲出来,愤怒将她吞没,她悉心恢复的剧团,他竟然要老巴离开。
那是妈妈的梦想。
他的算计和欺骗,冲着她来的,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冲着方雨琴去呢?
傅斯槿抬手掩唇,轻声咳嗽了两声。
早上因为发烧而起的潮红褪了下去,脸色白得过分,没有戴眼镜,看着南栀的凤目掩着一抹欣喜。
“进来吧。”
他闪开身去帮她拿拖鞋,南栀制止了他。
“为什么要老巴离开?”南栀开门见山,“你有什么算计和打算尽管冲着我来,老巴是帮我妈妈看护老楼的人,也是剧团的一员。”
“你如果指望着伤害我妈妈,伤害剧团,伤害老巴来拿捏我,傅斯槿,我奉劝你省省。”
她把心底的愤怒利落地发泄了个干净,而他听着不发一言,全盘接收,只是眼底的那抹光亮像风中的残烛,摇曳,濒临熄灭。
“你来只因为老巴的事吗?”
他又咳了一声,“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来的。”
“至于老巴,我有我的道理,他不适合继续住那。”
南栀哂笑,不适合,他一句不适合就能让住了多年的老人提包走人?
她看着傅斯槿的目光愈发冷冽。
“傅斯槿,剧团是我的事,之前借助你的帮助拿到汇演的机会,我很感谢,赞助的钱就按之前说好的那样还,你如果嫌慢我给你写借条。”
“老巴的去留是我妈妈才能决定的事,与你无关。”
“以后也请你有点分寸,不要再踩过界。”
说完,她收回目光,转身,只是脚步刚刚迈出,手腕就被他拉住。
“栀子,我们不谈钱,老巴不能留下,就这点,你听我的。”
“为什么?”
南栀是个理智的人。
刚才出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转念想想,确实,以她的认知,傅斯槿不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人。
她执意要一个答案,如果他能有正当的理由,她会认真考虑。
可是,她注定要失望。
许是退了烧,拉着她的那双大手很冰,黑眸紧紧地锁着她,许久,她也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原因。
就像他装残一样,她猜了无数的原因,却无法从他口中听到他心里的想法。
不坦诚,无休止地猜忌,她真的累了,抽回手,选择决绝地离开。
“我们到此为止,傅斯槿。”
“栀子。”
“南栀!”
他的声音追在后面,南栀没有回头。
南栀走在别墅区的道路上,这条道,她希望无法到头,又希望能立刻到头。
方雨琴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才猛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喂,妈妈。”
她赶忙向天空看去,让眼中的泪不要再落下,拼命地掩饰着自己浓重的鼻音。
她不能让方雨琴再担心了。
然而,电话那头,没有传来方雨琴的说话声,取而代之的是凯哥那不怀好意的话语。
“美女,又打扰了,赶紧回来,我们谈谈卖楼的事吧。”
“我妈呢?”
南栀的脚步一下顿住,浑身发冷,凯哥怎么拿到妈妈的电话的?
他现在就在小楼里面?
“放心,”电话那头的凯哥瞥了眼坐在轮椅上,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方雨琴,舔着嘴唇笑,“只要你乖乖回来把合同签了,你妈,就会好好的。”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找你那个男人,不过他昨天在你门口站了一夜,晕倒了不知道好了没?”
他怎么知道的?
所以他一直安排人盯着自己这里?
南栀拿着手机,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巨大的危险感由心底产生,这是她打小混迹社会练出来的本能。
“你别乱来,我马上回去。”
南栀挂了电话,刚刚跑出了两步,脚步一顿,又折了个方向去了老金家。
这是南栀第二次走进老金家门,与上次吃了闭门羹不同,这次老金亲自出来迎接她。
“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了?”老金笑眯眯地问。
“金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南栀定了定神,尽量用平稳的语气把隔壁酒吧找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不知道您会不会知道这个所谓的少爷?”
“小楼是老剧团的原址也是我妈妈的执念,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们把小楼毁了。”
南栀话音落下,老金脸上的笑已然不复存在,神情严肃。
“少爷。”
一对文玩核桃在老金的手指之间被盘得飞快,他默念着“少爷”这个称呼,蓦然,他的手指停顿了下来,核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以前,江州有个不能提名字的人,大家都叫他老爷。”
“这个人两道通吃,神秘得很,没人知道他的生意和能量有多大,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见过他本人的人都死干净了。”
电视里放着昆曲,咿咿呀呀的戏腔,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
南栀的脸色愈发苍白,“那这个少爷是这个老爷的继承人?”
老金叹了口气:“我也不确定,但是敢继续沿用这种称呼的人,除了老爷默许的,我不作他想。”
良久,南栀站起身告别。
她之前还指望能借助老金的人脉能解决这件事,但是现在看来,是她幼稚了,把情形估算得太好。
她以为酒吧就是混混们自己搞出来的,可经老金这么提醒,她知道,这家酒吧的背后复杂程度,恐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琇書網
老金盘着手里的核桃,看着南栀离开时候一身旗袍袅袅婷婷的背影,摇了摇头,回到客厅拿起手机。
“喂,傅总,我这里有个情况和您说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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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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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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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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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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