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抬眼望着已经转出一条街的那两道身影,袅袅婷婷的女人推着轮椅,步态轻盈,旗袍把她的腰身勾勒得无比惑人。Χiυmъ.cοΜ
随即,路远眼底迸发出一道光芒:
“你懂啥呀,那男人有钱程度可不输我京城本家的。”
本家姓方,她家是没出五服的分支。
她路家就算再怎么富有,那也就是一个分支,说白了,姓路不姓方,很多资源还得仰仗着本家施舍。
她这次出来散心就是因为本家的方老爷子年纪大了,一直惦记着当年离家出走不知下落的小女儿,今年本家有传闻,要从她们这些旁支里过继一个女婴当孙女。
现在的方家清一色男丁,可以想象一个孙女得多受宠!
所以,她年纪轻轻的就被家里逼婚生娃。
还要“定制”一个女娃!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我也不用听家里的联姻了!”
路远的眼中全是对刚才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满意。
“可是他是残疾人,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你那个便宜姐姐不是笑掉大牙了?”
同伴提了这么一嘴,路远的脸色霎时间阴沉了下来,咬着牙,嘟囔了一句:“切,就她命好。”
“死了亲妈,爸爸对她愧疚的不得了,她能在外面留学,我就得联姻生娃!”
生出来的娃还得过继给别人!
南栀推着傅斯槿沿着古镇的水系往回走,迎面走来几个拿着蛋糕,边走边吃的学生。
她的手被他覆上,她低头询问:
“怎么了?”
他没有应声,长指指向街边的一家烘焙店,橱窗里,各色甜点五花八门地陈列着。
南栀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饿了,推着轮椅进去,“你好,有没有无糖黑麦面包?”
傅斯槿这人穿衣挑,嘴更挑,他绝对不会吃这些含糖超标的蛋糕。
店主还没回话,傅斯槿先插了一句话,微微抬起下颌,示意橱窗边上的广告:“就那个,两个半价的。”
南栀看着那个广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临期特价啊!
店主看了一眼傅斯槿,这个男人虽然气度不凡,可着装很一般,衣服像是街边小店随便买的,还坐着轮椅,想来经济条件拮据,就顺手给他多装了一个蛋糕。
“多给了?”
他伸手接过袋子,发现里面有三块蛋糕。
“是,最后剩一块了,就一起给你们,钱还是只算一块的。”
“谢谢。”
傅斯槿说完,条件反射地想要拿黑卡,蓦然黑眸抬起,对上了店主和善的微笑,又收回了手,“栀子,我没带手机。”
南栀恍然,这个男人的细心真是无处不在的。
前脚买了打折蛋糕,后脚掏出黑卡,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一张黑卡在他手上,之前拿出来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闭嘴,现在收起来照顾到店主的善良。
南栀赶忙拿出手机扫码结账,推着傅斯槿回到小楼,看着他拿出刚才买的三块蛋糕,一字在盘子里排开。
“傅斯槿,你不是不吃这些含糖的糕点么?”
南栀看着他的动作一头雾水,而后,当她看着他又从塑料袋取出三支蜡烛的时候,她惊呆了。
他什么时候向店主要的蜡烛!
“刚才你去扫码的时候。”
他像是有读心术,黑眸抬起瞥了呆若木鸡的她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将三支纤细的蜡烛插上蛋糕,拿出火柴划燃。
他点蜡烛的动作,轻柔又专注,仿佛那三支蜡烛是什么值得特别细致对待的珍宝一般。
点燃的火苗映在他的镜片上,凤目中的黑色深潭之中跳跃着点点荧光,薄唇轻启:“栀子,生日快乐。”
南栀呼吸一窒,眼睛里泛上了酸疼。
她是个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的孤儿。
刚认识傅斯槿的时候他们都穷,穷到连一个生日蛋糕都买不起。
直到有一天他带了两块一样的蛋糕回来,门口的蛋糕店买一送一,他要了蜡烛,给她过了生日。
“我们以前约定过,遇上蛋糕买一送一的日子,就给你过生日。”
傅斯槿那双幽黑凤目中只倒映着她南栀一人。
“你居然还记得……”
她喃喃自语,不可否认,被感动到了。
感动于他还记得往昔,那段虽穷但是他们互相信任互相依赖的日子,也感动于那么微末的约定,日理万机的傅总竟然还能做到。
“当然记得,”黑色瞳仁波澜渐起,漩涡层层似要将她吞没,“这是我们受过的那么多苦中,难得的作乐。”
“累得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栀子还在等我给她付学费。”
“那时候的我们靠得多近啊,冬天用不起暖气,我们就紧紧地依偎着彼此,饿得买不起东西,我们就分吃一包泡面。”
南栀的手被他拉起,轻抚在他的脸颊上:
“可是啊,栀子,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了?”
“如果可以,我还想回到以前的日子里。我工作赚钱的目的是让你过上好的生活,而不是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他的嗓音很轻柔,化作层层波涛不断冲刷着南栀内心的那道大坝防线,而且,隐隐有了溃堤的迹象。
南栀紧紧抿着唇,一遍遍告诫自己,这是傅斯槿的手段,不要相信他!
“我今天很开心,你好几年没给我挑过衣服了。”
她僵着嗓子:“你有品牌送图册上门。”
他的眼底隐隐浮现无奈:“我总不能穿着破洞的t恤去和客户开会。”
她心虚了,别过脸不答话。
他事业起飞的时候,正好是她毕业论文进入关键的时候,一心扑在实验室,家都不回,更别提帮他挑衣服了。
最离谱的是,她顺利进站读博那天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家搬了,从破败的街区搬去了城中心的公寓。
“我们也好几年没有一起去蛋糕店买打折蛋糕了。”
“你要零糖黑麦,佣人会给你准备好。”
南栀仰着脑袋和他犟嘴,一副外强中干的模样。与其说是在和他犟,不如说是在不断地给自己的内心加固防线。
她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慌,如果这道防线坍塌了,藏在这道大坝后的一切会毫无防备地展露在他面前。
平静的水面之下,一定暗藏杀机,她会伤得很惨。
“栀子,”他的唇边弧度消失了,抿成了一条直线,垂下黑眸,“我一直都在五年前的原地等你。”
“你以为是我走得太快,实际上是我追不上你了。”
“回头看看我吧,你会发现,傅斯槿,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傅斯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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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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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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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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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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