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挽袖落子,儒雅轻笑:“殿下今日来得早了些。”
君庭宴神色淡然的落子,而后抬眸看向傅筠:“本殿听闻茯苓郡主虐杀侍女,因而招来杀身之祸,恭亲王心知肚明,却将罪名安在沈尚书的长女身上,督公对此有何看法?”
傅筠脸色不变,笑容依旧儒雅:“今日早朝过后,恭亲王单独求见陛下,想来正是为了此事。”
“他入宫了?”
“殿下不知?”
君庭宴反问:“本殿岂能无所不知?”
傅筠笑了笑,落子后才说:“殿下可知,那侍女的兄长是清风观崇德真人的亲传弟子?”
君庭宴不动声色的接茬:“是吗?看来此事不好收场,恭亲王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傅筠不置可否:“茯苓郡主的案子,沈思棠牵涉其中,陛下命其协助督察院查案,现如今不知她会如何应对。”
君庭宴的反应带着些许诧异:“沈思棠?督公倒是格外关注于她。”
傅筠毫不遮掩的点头:“不瞒殿下,臣有意将她招入督察院。”
君庭宴眉眼微挑:“哦?”
傅筠笑了笑:“再过些日子吧,时机未到。”
“能得督公赏识,看来这沈家长女是有真本事的。”君庭宴嘴角上扬,语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自豪感,轻快道:“本殿先恭喜督公又得一员猛将。”
傅筠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视线落在棋盘上,不由莞尔:“殿下,棋局已定。”
君庭宴心情未受影响,淡笑了声:“本殿又输了。”
傅筠一语道破:“殿下的心思不在这儿。”
君庭宴不做解释,淡定地收拾棋盘:“趁还早,本殿再与督公下一盘,不然今日怕是没机会向督公讨教了。”
傅筠应下,待棋局尘埃落定,恰好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永庆帝召他入宫,傅筠起身道:“殿下果然料事如神。”
君庭宴笑而不语。
清雅小院外,周子赋和唐义晖守在不远处。
唐义晖琢磨来琢磨去都没琢磨明白,忍不住问:“子赋,你说殿下为何要将丹药赐给右御史?万一右御史没把丹药用在沈姑娘身上该如何是好?”
周子赋嫌弃的白了他一眼:“你瞎琢磨这些干嘛?你要能想明白就怪了。”
唐义晖理直气壮:“我想不明白所以问你啊。”
周子赋了解他的性子,不回答他定会问个不停,于是跟他解释:“殿下心眼多着呢,右御史是个聪明人,就算一时想不明白,迟早也会懂殿下的意思,所以这丹药定会用在沈姑娘身上,我们不必担心。”
“哦,那直接告知右御史便是,为何要绕这么大弯子?”
“右御史身份特殊,殿下若是直言,岂不是伤了他与皇家的情分?”
唐义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周子赋想问他真的明白了吗?没来得及问出口便看到君庭宴从清雅小院出来了。
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君庭宴言简意赅的吩咐:“备马,本殿要入宫。”
唐义晖和周子赋对视一眼,后者劝道:“殿下,今日入宫恐有不妥。”
君庭宴嘴角微勾:“本殿要的就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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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院药堂。
沐淮川深知丹药的珍贵之处,燕朝丹修甚少,且丹修之人也不一定能炼制出功效极好的丹药,用千金难求、价值连城来形容丹药再合适不过了。
可即便如此,他拿着丹药回到沈思棠身边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取出丹药喂给了她。
无愁就在边上,看到丹药的成色他惊讶的倒抽一口凉气:“右御史大人,这是治疗内伤的丹药吗?”
沐淮川看向他,有些诧异:“你识得?”
无愁点了点头:“我师尊也有几枚治疗内伤的丹药,但成色要比右御史给沈姑娘用的要差一些。”
也就是说六皇子给他的丹药比寻常丹药还要珍稀!
沐淮川陷入沉思,他与皇家虽有渊源,但皇家到底是真心待他还是想有朝一日物尽其用,他尚且不知,更何况六皇子从未因他的身份而对他另眼相看,为何无缘无故要赠予他如此名贵的丹药呢?
偏偏是在今日,偏偏是在沈思棠身受重伤之时!
沐淮川眼神复杂的看向躺在床铺上的沈思棠,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这枚丹药本就不是给他的。
他突然想到一些之前听说过的传闻,比如六皇子将他曾经的坐骑送给了沈思棠,比如六皇子在逐鹿马场教沈思棠骑马,比如茯苓郡主对沈思棠不敬被六皇子训斥,比如六皇子深夜闯入恭亲王府将沈思棠抱了出来……
沐淮川深知这些都不是传闻,最后一条甚至入了六皇子和恭亲王的卷宗,六皇子为什么会为了沈思棠与自己的亲叔叔作对?
答案呼之欲出,沐淮川却不敢细想。
丹药见效极快,沈思棠悠悠转醒,脸色比之前要好一些。
她见沐淮川眉头紧皱地坐在床沿,伸手去抓他的衣袖。
沐淮川恍惚回神:“你醒了。”
沈思棠拽紧了他的袖子,虚弱的语气中透着急切:“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恭亲王是不是进宫面圣了?陛下有没有召见我?”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沐淮川皱眉不满道:“你要我先回答哪个?”
沈思棠咬了咬唇,似是不太舒服。
沐淮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恭亲王入宫了,陛下召见了督公,并未召见你,至于外面有什么消息,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沈思棠闻言缓缓起身,挪动着想要下床。
沐淮川一把按住了她,沈思棠浑身无力,被迫靠坐在床上。
“你伤成这样,还想干嘛?”
沈思棠推开他的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若是任由恭亲王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小道士必死无疑,我要进宫求见陛下。”
“凭你现在的模样?怕是到了宫门口便倒地不起了。”沐淮川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说:“你好生待着,我派人去打探消息。”
沈思棠摇了摇头:“不行,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真是…”
“头儿。”沐淮川话没说完,胡仲伦便推门而入,他身形高大仿若一座小山,整个屋子都因他的到来而震了震。
沐淮川扭头看了过去:“何事。”
“头儿,大事不好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都城大街小巷现在都在议论茯苓郡主虐杀侍女导致招来杀身之祸的事儿!”
沐淮川脸色一变。
沈思棠却是笑了。
“你安排的?陈越安说去办事,办的就是这件事?”
沈思棠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荒唐!你们俩怎敢如此大胆!”
沈思棠依旧笑着:“想来消息很快会传到宫里,陛下定会召见于我,右御史,劳烦你准备一辆马车,送我过去吧。”
沐淮川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疼的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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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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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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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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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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