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是下楼买个早餐似的,玄关钥匙盒里拿几粒钢镚便能了事。
可那是一笔庞大的资金,大到陆恩熙无法形容若是换成纸币铺在地上,会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她心里轻笑,要是真有那么多钱,她又怎么会这么狼狈?
罢了,跟一个从来不缺钱、只当那是一个数字的男人,好像不在一个次元。
“我知道了。”
她没说别的,怕说多了露出内心的怯懦,又敞开不堪的一面给他提供挖苦的资源。
司薄年看她恹恹的表情,想了下问,“平城的项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恩熙还以为上次之后就了结了,谁知他还惦记着,“我说过,那是你的生意,我不插手,也没资格。”
司薄年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入股,我可以聘请你当法律顾问,你去过平城,也了解那边的情况,以后要走的法律程序,你比别人更顺手。”
陆恩熙依然拒绝,“要说熟悉,杜部长他们比我更专业,他们给KM集团做了十几年的法律顾问,知根知底。”
看着油盐不进的她,司薄年再次感到一丝头痛,“你很擅长和范广坤夫妇打交道,日后平城方面的人情世故迎来送往,你比任何人都合适。这个提议仅仅是工作上的需要,没有别的意思。从事业发展的角度想想,不要轻易错过。”
陆恩熙纤细的手指卷着,掌心是热的,潮的。
面对这样的诱惑,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多好的机会,疗养院的法律顾问,稳定的年薪肯定惊人,而且可以借用这个平台搭建自己的人脉,从上次在雍景轩差点被韩睿害,陆恩熙就对以前的人脉产生了怀疑,想办事儿,得认识新的人。
孟倩是很好的切入点,范若怡也可以借力。
不行!
陆恩熙很快否决了美好的幻想,坚定道,“谢谢司少的美意,但我实力和经验都远远不足,无法胜任,不给司少拖后腿。”
再次被拒绝,司薄年脸上看不出情绪,心里却下了一场凉凉的秋雨。
“每个房间都能住,需要的东西在柜子里,你自己挑吧。”
说完,司薄年起身走向三楼,他没上电梯,而是沿着蜿蜒的螺旋楼梯放慢脚步,似乎在期待着有人叫他停下。
然而没有,楼下安静的只有落地钟滴答在轻响,如果不是没听到开门声,他会怀疑陆恩熙走了。
等司薄年消失在楼梯尽头,陆恩熙才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她捂着心口,心脏突突乱跳,还在为刚才的那句话激烈收尾。
多么不容易,每次拒绝司薄年的诱惑,都像极了抽烟成瘾的人面对一支递到眼前的香烟,唾手可得的欢愉,却要拒之千里,只因为她知道,若是接受了,便是无穷无尽的牵制。
他生气了吧?
那也挺好。
陆恩熙没怎么挑,就近选了一楼的小卧室。
小卧室可能是唯一没有独立卫生间的房间,但她累得没力气再把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被子塞进去。
看着窗外朦胧的花园剪影,平复一会儿心情,去一楼的客卧洗手间洗漱。
司薄年应该不会下来的,不过她还是死死反锁了门。
陆恩熙站在盥洗池前,看了眼镜子里自己没什么血色的脸,拍了拍强打起精神,“镇定点!不就是司薄年吗!他又不会吃人,而且你今天做的很不错了,至少哥哥那边没有想象的棘手,所以陆恩熙,保持住,你可以的!”
加油打气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小的发亮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只放在梳妆柜角落的耳环,铂金底座,缀着一枚小小的钻石,卡扣松开了,好像是洗脸时不小心碰掉放在那里忘记戴回去。
这只耳环和玄关的女士拖鞋,应该属于同一个女人。
是谁?
司薄年常年不住的别墅,原来是和某个女人鸳鸯戏水的所在?也是,他一个身体健康需求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耐得住三年的寂寞?
不是戴羽彤,那极有可能是梁小姐。
耳环的造型的确很符合那位梁小姐的审美,昂贵又不俗气,典型的都市丽人。
司薄年嘴里十句话能有一句是真的吗?他说的和做的,永远都是两码事,既然左拥右抱,何必装的清心寡欲?
嘴角轻哼出声,陆恩熙拿了块香皂压在上面,眼不见为净。
洗漱完,躺在宽大的床上,像是喝酒来了后劲儿,陆恩熙发现自己心里有点堵。
小小的耳环放大了很多倍,无形的压在某个地方,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她以为自己腹诽痛骂司薄年,意味着自己早已看穿这个人,然后心无挂碍,可为什么身上隐隐作痛?
床上躺着太难受,陆恩熙烦躁的抓抓头发,打开卧室的门。
楼上。
司薄年取消了今晚的催眠,所以做好通宵无法入睡的准备。
枕着手臂望水晶灯的影子,适应黑暗后,房间里的一切都格外清楚,跟开着灯区别不大。
长期在黑暗中摸索,他越来越适应黑色,夜视能力更是一天天见长,这样的技能带给他的反而是更多苦恼。
他脑海里,陆恩熙坐在石头上眺望的背影那么清晰,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那么温柔。
夜色中,他手机嗡地震动。
下意识的,他以为是陆恩熙,翻身拿起,特意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可屏幕上却是梁超颖的文字。
【司少,今晚能入眠吗?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吃一片安眠药吧,我放在客厅储物柜上了,白色小瓶子。】
治疗失眠最忌讳依赖药物,司薄年尽量克制不吃,但今晚千万个思绪在脑子里流窜,还有陆恩熙就躺在一楼,更让他百爪挠心的难受。
起身,穿鞋,司薄年只得破戒。
他踩着楼梯地毯,脚下几乎没有声音,下来比上去快得多,片刻就站在了客厅。
正当他准备拿药瓶时,一道身影在厨房飘飘荡荡。
司薄年的手放下来,在黑夜里观摩。
陆恩熙没开灯,凭感觉找到水杯和净水机,等待水注入时,扭了扭腰身活动,然后捧着温开水,对着影影绰绰的落地窗,一左一右很有节奏的摆着头。m.xiumb.com
也许想到了某个音乐的旋律,她闭上眼睛,伸展开一条手臂,手指尖点着节拍,轻摇慢舞起来。
轻盈的睡衣在身上荡漾,及腰长发随着背影的摇曳飞扬,似午夜偷偷飞进窗子的精灵。
当然,这是看得清楚的前提下,若是视力不好,只怕会看成女鬼。
司薄年靠着柜子边框,曲起一条腿,就这么饶有兴致的一点点勾起了嘴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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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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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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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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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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