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羽彤苏醒后,司薄年确认她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便离开医院回到酒店。
亚历克斯拦下解决闹事的任务,中途给他打了个电话汇报进度,语气里颇有些邀功请赏的味道,就差直接问一句:我厉不厉害?要不要夸夸我?
司薄年揉揉眉头,他怀疑亚历克斯要么是从小被娇生惯养被做过实事,要么心理年龄不足十八岁,要么就是在他跟前扮猪吃老虎,不管哪一种,他都反感。
“别得意太早,他们不会就此收手,类似的情况再发生一次,你知道后果。”
亚历克斯在那边收起笑容,不敢再抖机灵,“你说得对,他们今天吃瘪,明天肯定想出更绝的法子刁难咱们,我这就加派人手,日夜防守!”
司薄年并不想知道他用什么办法,他只要结果。
走到窗前,司薄年眺望着伦敦灰蒙蒙的夜空,似乎一场大雨又在酝酿。
抽出一支烟,点燃,司薄年边抽边望着墨色天空出神。
而他的意念里,不是明天如何与戴家的人周旋,也不是工程下一步怎么维稳,而是那抹定格在视网膜上的纤秾身姿。
一支烟抽完,司薄年意识到自己竟然全程都在回忆她。
这该死的失控感,激怒了他。
电话响起,司薄年瞥一眼,杜俊杰这么晚了打电话干什么?
“总裁,打扰您休息了吗?”杜俊杰小心翼翼,怕声音大了会引起大老板的反感。
司薄年道,“说。”
简单的一个字,表明他情绪还没好到会跟他寒暄。
杜俊杰跟随司家的领导多年,对司家几位掌权者脾气还是了解的,正因他擅长察言观色又有一定实力,才在km做到今天,一听司少语气,他就知道最好直白一些,“是这样的总裁,陆律师昨天晚上离开我们入住的酒店,一直到今天都没回来,我侧面问过了,但她给我的解释十分敷衍,如今正是案件取证的关键时刻,我怀疑她和对方暗中接触,在帮助对方脱罪。”
陆恩熙做什么,司薄年自然知道,但杜俊杰由此猜想也不奇怪,他做事谨慎老道,观察仔细说明足够尽忠。
司薄年回应的是一声冷笑,“你们是一个团队,对外还没理清,内部先瓦解?”
杜俊杰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颔首道,“对不起总裁,我不是背后挑唆陆律师的坏话,我只是担心她一时受人蛊惑。”
司薄年道,“信任她,就是信任我。”
“可是……”杜俊杰出于忠言逆耳的原则,还是大胆进言道,“当初您和陆律师离婚,她背着骂名和一身债务离开,拟定离婚协议毕竟由我的牵头,报复心人之常情,也许我是我小人之心了,但女人的复仇欲望不可小觑,她现如今低调回国,又偏偏加入km的战局,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背着骂名和一身债务。
杜俊杰挂在嘴边轻飘飘的几个字,无疑在司薄年心里砸下巨石,激起万重浪。
“总裁?”
司薄年漠然道,“怕她?”
杜俊杰说话更加谨慎,“我只是一个律师,无非吃个败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离开律政圈子罢了,我担心她的目标是你,当年的大仇,她要是真心想报,那么她的目标可能是km集团。”
杜俊杰是危言耸听还是未雨绸缪,司薄年心里有思量。
但他直觉陆恩熙不是那种人。
她今日的隐忍是为了击垮km给全家和陆氏集团报仇吗?
那个柔柔弱弱的倔强小女人,心里藏着这么大的棋局?
司薄年摇头,不,陆恩熙不会那么做。
“做好你的事,其他的,不归你管。”
杜俊杰言尽于此,不敢再多说,谏言讲一个尺度,把握好才不至于惹火上身,“是,总裁,我会配合陆律师打好这场官司。”
挂断电话,司薄年内心无法平静,反复回味“骂名”和“债务”等字眼。
当初他觉得痛快解恨,终于将那个满腹心机的女人清理出去,如今想起她离开办公室时通红的眼睛和凌乱的脚步,许多情绪如蛰伏的冬眠生物,在惊雷之下苏醒。
司薄年坐不住,拿起车钥匙大步冲出房间。
此刻,他站在曼城假日酒店顶层套房的门外。
伸手按门铃前,先牵起嘴角自嘲一声。
在陆恩熙这里,只怕他的理智和克制,再也收不回来了。
似是认命一般,那声自嘲又转为轻笑,嘴角轻轻一提,弧线倾斜,温度攀高。
最终,理智臣服于情感,长指按下门铃。
陆恩熙以为是酒店服务人员,打开门看到风尘仆仆带着户外凉风的司薄年,眼睛很快的眨了眨,“司少?你怎么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那么匆忙,好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才半天又回来了?
司薄年走进玄关,随手放下车钥匙,换鞋时自然道,“亚历克斯在伦敦处理事务抽不出身,这边得有人盯着。”
陆恩熙点头,又有什么突发事件吗?不然司薄年这个大少爷,会夜奔两百多公里,还是自己开车?
“这么急?现在都快一点了啊。”
司薄年道,“你也知道快一点了?怎么还没睡觉?”
被他这么一提,陆恩熙点头去看自己的睡袍,将领子拉紧,腰带也加固了一下,她整个人更加不自在了,“我在看文件,忘了时间。”
司薄年转头看到堆满桌子的打印纸,又看了眼套房办公桌上的打印机,“我离开之后,你一直在工作?”
这语气,是盘问她有没有偷懒?
“差不多吧,我出不了门,不在酒店工作,还能干什么?”
说完,陆恩熙扶着腰往客厅走,臀部和腰隐隐作痛,她走得很慢,一点点腾挪。
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应该就是这种走姿。
陆恩熙如果怀孕的话,是不是……
司薄年收住跑偏的思绪,换好鞋子走去洗手间,办完事对着镜子洗手时,看到脏衣篮里面的衣服,层叠堆砌,正是她昨天穿的一整套。
内衣带子从衣物里跳出来,跳进他的眼底。
司薄年喉头滚了滚,“有人来过?”xǐυmь.℃òm
陆恩熙趴在沙发上,扭动脖子往他脸上瞧,“没人来,怎么了?”
发现陆恩熙浴袍里是光洁水滑的小腿,司薄年拳头抵着鼻尖咳了下,“没事,我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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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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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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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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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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