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恩熙拎着塑料袋,轻轻荡荡的,“既然这样,司少请便。你不待见我,我离你远点。”

  司薄年面无表情,“陆恩熙,你长了不少本事。”

  听得出他在讽刺,陆恩熙回以微笑,“是么?司少倒是收敛不少,以你当初的做派,王永春的小舅子恐怕断得不止一根手指。”

  那笑容是冷的,眼尾没动,只是将嘴角微微挑开,瓷白的牙齿刚好的弧度。

  客观来说,陆恩熙当然很美,皮肤也好,凡是可以看到的部位都泛着淡淡的白光,沿着脖子往下的一路蜿蜒,更是白嫩透红。

  司薄年和她肌肤相亲的次数固然不多,仍记得她浑身令人目眩的凝脂。

  只可惜,这女人心如蛇蝎,还举止不端!

  拳头在袖口下紧紧一攥,司薄年脸上也笼了厚厚的戾气,“心疼他?”

  陆恩熙也不是什么圣母心肠,做错事付出代价,理所当然,只是作为律师,她更希望施刑者是法律,司薄年替她出一口气,出于面子也好,单纯吓唬她也罢,横竖让坏人得到报应,但也给他的履历又加上一笔。

  算了,他早就虱子多了皮不痒。

  “他差点烧死我,我还没善良到那个份儿上。”

  司薄年从鼻息里哼出冷意,“善良?”

  陆恩熙若是个善良的,他司薄年的名字可以倒着写。

  闹不清司薄年大晚上跟她耗在楼下所为哪般,但小腹坠痛的陆恩熙着实不想再废话下去,于是潦草道,“司少日理万机,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上了年纪早点睡觉,保命。”

  再次逐客。

  这是陆恩熙第二次明目张胆的赶他走。

  手比脑子动作快,司薄年一把拽住女人纤细的手臂,“骂我老?”

  陆恩熙手臂痛,拧眉甩了甩,没甩掉,“我说我自己不行?”

  司薄年目测她的脸,没什么表情色彩的评价,“是不年轻。”

  陆恩熙只觉得一股火蹭窜到脑门,挂着淡似若无的礼貌性微笑,声音明显是讥讽,“既然司少嫌弃,咱们还是减少见面比较好,官司上的事项你找个助理跟我洽谈,省得司少看到我影响心情,我担不起罪名。”

  司薄年目光骤然一凉,沾了冰水似的,“你就这么回报我?”

  回报?

  又不是她让他多此一举找王景春的麻烦。xǐυmь.℃òm

  想想算了,何必跟他继续拌嘴,“谢谢你。”

  司薄年道,“怎么谢?”

  这一问,倒是把陆恩熙给问的不会了,她想了想,“好好替你打官司。”

  司薄年鼻息一哼,“我少了你诉讼费还是占了你多大便宜?”

  合同条款清楚明白,作为代理律师的她,将获得高于业内平均水平的报酬,单是奔着钱她就得好好干活儿。

  行吧。

  以她对司薄年的了解,跟她废这么多话,肯定有大招,挑明得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除了跟你家里纠葛之外,其他的我都会考虑。”

  司家人多事杂,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陆恩熙吃了数不清的亏,受了一箩筐的委屈,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司家任何人!

  “陆律师没搞清楚甲方乙方?现在是我握着主动权,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明天上午十点,雍景别苑,迟到一分钟扣一万。”

  陆恩熙以前怎么没发现司薄年这么龟毛,他人品是不太过关,至少在花钱方面出手极为大方,现在跟她一万一万的抠,什么东西?

  “好一招公报私仇,算我再次认识你了司先生。”

  司薄年松开她细到一拧就能断的手臂,“咱们来日方长吧,陆律师。”

  ——

  雍景别苑不是别的地方,陆恩熙也轻车熟路,她和司薄年婚后来过几次,看望他爷爷。

  老爷子膝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谁也不蹭,自己住一栋依山傍水的老宅,晚清时一位贵族的府邸,奢华气派,绝对的文化保护单位。

  下车,陆恩熙踩着高跟鞋往里走,得绕过一条狭长的林荫道,走着走着她停下脚步,目光被路边的秋千架吸引。

  “老公,你帮我晃晃啊,让我荡一会儿。”

  那时,满脸胶原蛋白青春活力的陆恩熙,坐在秋千架上,仰头张望司薄年,后者双手插裤袋,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你多大了?”

  陆恩熙撇撇嘴,软声软气的撒娇,“就一下嘛,小时候都是我爸陪我玩,今天你陪我嘛。”

  司薄年冷着脸,“这么想玩,回家找你爸。”

  陆恩熙还想撒娇,司冠林背着手走来,“薄年没别的事可做,一天到晚哄你玩?”

  老爷子矍铄的目光深不见底,落在哪里都像下冰雹。

  陆恩熙跳下秋千,乖乖的挨近司薄年,轻声细气道,“爷爷……”

  司冠林蹙蹙眉,十分不满她的称呼,“薄年跟我来。”

  陆恩熙绞着手紧跟司薄年,还没走到别墅正门,又听到老爷子说,“你来干什么?”

  一句话把陆恩熙说的进退两难,尴尬的杵在那里,向司薄年求助。

  司薄年上了一级台阶,俯视脸色涨红的小女人,“不是想玩?去玩个够。”

  说罢转身就走。

  陆恩熙眼眶一热,管不了佣人是否看到她的狼狈,泪水忍也忍不住的流满小脸。

  此刻,她无声笑笑。

  都说年少无知恋爱脑,她真恨不得回到六年前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司薄年那张冰山脸,到底哪儿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爱得死去活来?

  ——

  “陆小姐?”

  佣人认出陆恩熙,远远的打招呼。

  陆恩熙换了个自然松快的表情,“陈姐,好久不见。”

  这位陈姐叫陈娟,五十来岁,是司冠林的保姆,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人收拾的干净利落,岁月在脸上留下痕迹,算不上多好看,但胜在温柔。

  她是雍景别苑唯一对陆恩熙笑脸相迎的。

  陈娟环视四周,这才走近几步,“这几年你过的好不好?怎么瘦这么多啊?”

  陆恩熙和司薄年离婚的事外界不知,佣人也是几个月后不经意从主人的对话里得知的,什么净身出户、名声扫地,陆续到他们耳中。

  其他人私下里都议论说陆恩熙婚内出/轨才被踹的,也有人说陆家破产想拖累司家,司家不当冤大头,还有人说陆恩熙的大哥得罪了司薄年,总而言之,陆恩熙是个祸根。

  陈娟不那么认为,她所认识的陆恩熙善良可爱,是个好姑娘。

  陆恩熙扬起嘴角,“最近在减肥,效果这么好吗?”

  陈娟心里一酸,“这么瘦了还减肥?胖点不是更有福气啊?小脸儿巴掌大,再减就没了。”

  陆恩熙没接话,陈娟接着压低声音说,“你今天来,时机不太对,老爷子发脾气呢,从昨天晚上就闹情绪,把所有人骂一遍,没看到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吗?”

  陆恩熙心说,要不然司薄年也不会让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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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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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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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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