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黎景闻不咸不淡的语气在这片轰鸣的雷声中显得更加冷漠,他内心是温暖的,看到安鹿芩没有受伤,放心多了。

  “阿嚏——”安鹿芩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地去揪衣服,才发现塔塔的外套连同他的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塔塔刚刚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这电闪雷鸣像世界末日似的,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上来。”黎景闻背过身去,弓着腰。

  安鹿芩愣了一下,自嘲道:“你别套路我,我说了我不给你添麻烦。”

  黎景闻回头瞥了她一眼,语气生硬多了,“快点上来,一会儿下大了没办法下山了。”

  安鹿芩见好就收,“噌”一下趴到黎景闻的背上。

  黎景闻背着安鹿芩往下边走,安鹿芩在他背上撑着伞又抓着手机,手机摄像头冒出来的一束光照亮前方的路,还能看到雨水倾斜地打下来。

  沉默许久,安鹿芩先开了口,“我——”

  她话未说出,黎景闻温润的声音传来,“我说话太过了,给你道歉。”

  雨声很大,但安鹿芩听得一清二楚。

  安鹿芩只是“哦”了一声,便又恢复了死寂。

  她不会替鹿芩原谅黎景闻的,黎景闻那天做的一切,在她眼里都败坏好感。从在公司门口错过再到不留情面地赶走了季云恒,最后还有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都让她觉得继续追求黎景闻,就是缺德。

  若不是因为系统任务,她早就离这个大头鬼远远的了。

  她也是不明白,黎景闻以前也这样对待过鹿芩,鹿芩是怎么忍受的?难道真的是喜欢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因为带着滤镜可以原谅吗?

  已经快走到山下了,黎景闻以为安鹿芩沉默这么久是睡着了。

  似乎以前安鹿芩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什么时候这么沉默了。

  “安安?”他试探性地小声呼唤安鹿芩的小名。

  安鹿芩的心颤了一下,很快就回复了,“怎么了?”

  这是她成为安鹿芩以来,第一次听到黎景闻叫她“安安”,在鹿芩的日记里,黎景闻小时候总是这样叫她,还夸她是个开心果。

  后来她越黏着黎景闻,黎景闻就越嫌她烦,直呼大名。

  “其实你那天的黄裙子很好看。”黎景闻这话说出来,总觉得别扭,夸人都变得笨拙了。

  安鹿芩难掩喜悦,看来塔塔教的方法还是有用的,黎景闻注意到自己换风格了。

  “那是为你换的。”她大方承认。

  既然是为了攻略黎景闻,那也没必要绕弯子,更何况黎大头这种钢铁直男,你暗示他他都不一定懂。

  安鹿芩这么说,黎景闻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其实那天他赶回去的时候是想带着安鹿芩去门诊,想吃她做的饭,但是看到季云恒,一切都变了。

  季云恒是娱乐公司的老板,鱼圈里的大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他来接触安鹿芩,绝不单纯。只怕安鹿芩还觉得他接地气,是个好老板。

  “成为你自己就好。”黎景闻从不希望安鹿芩是为他改变,他希望安鹿芩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改变。

  又陷入了沉默。

  雨越下越大,安鹿芩已经无法掌控雨伞,好在已经下了山,黎景闻的人开车迅速离开这片山区。

  安鹿芩坐在车上就狂打喷嚏,回到家后更是流鼻涕流眼泪,守着纸巾蹲在床头。

  黎景闻冲了澡进来了,看到安鹿芩西瓜红一样的脸蛋,不由得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

  他刚迈开腿往床边走,安鹿芩捂着鼻子就制止了他。

  “别过来,我会传染给你的。”

  她知道,一定是受了风寒感冒发烧了,鹿芩说自己一感冒就流眼泪流鼻涕,吃药打针都治不好,非得打点滴。

  她最怕打点滴了。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我给你量量体温。”黎景闻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把安鹿芩扛了起来,扛着就走上三楼的医务室。

  “救命啊!杀人了!”

  安鹿芩鬼哭狼嚎的声音传遍了整栋别墅,下人都探出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安鹿芩被黎景闻按在病床上,两条腿还扑腾,高医生手里拿着针管,针尖滴出了几滴药水。

  “我不输液,我不输液,妈妈~妈妈~”

  黎景闻看着安鹿芩扑腾,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出她小时候打针输液的样子,还得买个芭比娃娃哄一下才能听话。

  “乖,就疼一小下,等你好了你想去哪里都行,你和黄毛一起玩我也不管你。”黎景闻坐在床边,握着安鹿芩的手,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我们安安这么怕疼,怎么会跳楼自杀?

  安鹿芩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发了疯一样,瞳孔都睁大了,“我不输液,我不扎针,救命啊!”

  安鹿芩为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确实怕输液,但是没到这种地步,好歹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可能因为不想输液满地打滚。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那个针头,就像着了魔一样,心里也堵得慌,耳朵嗡嗡嗡的,呼吸不上来。

  说不定,是鹿芩身体的本能反应。

  可她怎么会这么害怕打针呢?近乎疯狂,嘶声力竭。

  她无法控制自己。

  黎景闻看着安鹿芩躁动不安的样子,嗓子都吼哑了,心疼地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捂着眼睛不让她看针管,“安安!安安!你乖乖打针,我给你买最新款的包包项链手机。”

  “我不打针,我不输液,安安没病,安安没病,安安才没有生病……”

  安鹿芩就这么念叨念叨,医生已经将针管扎进去,她毫无察觉,只是不停地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对着空气哭喊。

  “安安没病……”

  “安安不打针……”

  “安安再也不敢发脾气了……”

  “安安要做一个好姑娘安安不是生病了……”

  半个小时过去,安鹿芩喊累了在黎景闻怀里睡着了。

  黎景闻轻轻将抱枕靠在床头,把安鹿芩安排好,出门询问高医生情况。

  “老高,之前我不在家的时候,出现过这种情况吗?”黎景闻印象中安鹿芩不想打针也顶多是撒泼打滚,不像今天一样,简直失了智。

  高医生思衬片刻,扶了扶厚厚的镜片,“安小姐出事之前,就是你在外边出差的时候,家里来了新的医生给安小姐输液,把我徒弟支走了。”

  “新来的医生?”黎景闻眉眼冷了几分。

  这个家什么时候有新来的医生了?

  “听我徒弟说是唐小姐带来的吧!唐小姐说她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我徒弟也不敢再问。”

  高医生在黎家做家庭医生已经有十年了,是家传的手艺,平常还开着一个针灸门诊,黎景闻这里的事,他向来是第一要务,就是唐茗出现以后,几次三番找他的毛病,他便退居幕后,让徒弟盯着了。

  唐茗对他有意见,也是因为黎景闻的病他没办法医治,一直拿来说事。

  黎景闻没想过是唐茗掺和了他的家事,怪不得安鹿芩总说唐茗想要称霸黎家,要当女主人,八字没一撇就插手,惹人反感。

  “我知道了。老高,这个家的医生还是你说了算,唐茗那里你不用在乎。”黎景闻语重心长地叮嘱,最后拍了拍高医生的肩膀。

  高医生原本要去休息,临走,又回过身来,“黎少,安小姐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是被人强行治疗了,她的状态你也看见了,我建议你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我知道了。”

  黎景闻和高医生聊完,回来看着安鹿芩熟睡的模样,那双小手紧紧攥着被子,眉心也微微隆起。

  小丫头做噩梦了。

  以后就由她闹腾吧!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不生病不受伤就行。

  安鹿芩没睡着,她在梦境里问塔塔鹿芩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有种鹿芩被当成是神经病关起来的感觉。

  塔塔不告诉她,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软磨硬泡半天,才勉强同意,要是她能得到黎景闻的五个好感,就给她提供线索。xǐυmь.℃òm

  五个好感!她何德何能才能得到黎景闻的五个好感!

  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思考着如何得到黎景闻的五个好感,她慢慢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就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卧室了,刚要起身,才注意到黎景闻睡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黎景闻就这样守了她一夜?

  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边嫌弃自己给他添麻烦让她别捣乱,另一边又陪她一起输液。

  难道是——双重人格?

  不可能不可能,太离谱了。

  黎大头嘛!顶多就是阴晴不定。

  不过,看在陪她一夜的份上,似乎那天的话也可以抵消掉了。

  安鹿芩静悄悄地转身要下床,黎景闻已经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要什么我去拿。”

  他依旧是冷淡的语气。

  “我想给你拿个毯子。”安鹿芩眼睛圆圆地,不带半分矫揉造作。

  黎大头真的好奇怪,好好说话会死吗?明明担心地陪了自己一夜,还用这种欠钱的语气说话。

  “不用。”

  “你昨天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出差吗?”

  “陪你复查。”黎景闻闭目养神。

  看来现在不仅是复查这么简单了,还要查查他不在家的时候,安鹿芩遭遇了什么。

  安鹿芩没说话,她早就把复查忘的一干二净了,无意间瞟到了手背上的针口,头又是一股钻心的疼痛。

  “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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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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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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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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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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