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楼绒绒从前便交代过杜鹃,递到府上的折子,若无要事,便不必报与她,故而楼绒绒还不知道,这位南梁三皇子,如今正想方设法地欲要见自己一面。
故而在不久后,当楼绒绒从偶尔上门的任明昭那里,得知那位从南梁来的三皇子,在京城举办了一场规模颇大的诗会,邀请了京中称得上名号的名儒学士、才子佳人,以作曲水流觞,对诗辩学之时,还不知道这是某人为了见她一面故意所费的周折。
任明昭告知她这番她平日里几乎不会参加的活动,是因为楼绒绒想为书院聘请的一位儒士正在受邀之列。
那位儒士脾气古怪,她几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对方倒不是歧视女子,不愿教授女子学识,而是纯粹地更喜风.流,不愿放弃闲逸自适的生活。
但楼绒绒依然不愿就这样,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便放弃,若是能在诗会上与其见一面,好歹说上几句话,楼绒绒才能考虑放弃。
故而当冷玉禾递来这个消息时,楼绒绒当即便让杜鹃在丢弃的帖子中翻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两日以前,陈景辞递来的帖子,邀请楼绒绒亦参加这个诗会。
到了那一日,楼绒绒去了诗会,果见来往人物,皆是饱含才学之士,便是说服不了那位名士,在眼前这些名士之中,拐一个回去,倒也不算亏。
任明风同陈景辞站在不远处,看着楼绒绒目的性明确地同各位名士攀谈,谈吐自如,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愈发狐疑起来:
“你确定她当真就是那日在暗街见过的红衣女子,那个把你五花大绑、还一箭射倒了斗士的狠绝女子?”
为了今日这场诗会,陈景辞不仅厚着脸皮,让家底丰厚的好友包揽了包括所有花销,甚至在知晓好友的亲妹妹同楼绒绒交情不浅之后,愣是求着好友想办法让自家亲妹务必将诗会的消息传给楼绒绒。
至于邀请楼绒绒一直求而不得的那位名士来吃酒参会,则就是先前那位消息灵通的王姓好友的主意了。
任明风不敢确定,陈景辞倒是胸有成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自信满满道:
“那是自然。若当真只是寻常美人儿,又怎会入了你哥哥我的法眼?”
任明风面无表情地一个手刀将这家伙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砍落,语意威胁道:
“你再在小爷面前自称一句哥哥,今日的所有花销你便自己出。”
陈景辞顿时怏怏地收回了手,小声嘟囔道:
“不让说就不让说嘛……干嘛还威胁人呢……”
任明风冷冰冰道:
“所以呢?人来了,你打算怎么认识人家?直接上去相认?”
陈景辞顿时一脸的鄙薄,义正严词道:
“难怪你这么老大了,连个姑娘的手都未曾摸过。还直接上去相认,就你这般愣头青,哪个姑娘能看上你?”
任明风脸顿时便黑了,毕竟陈景辞说的是事实,他也老大不小了,任母几番想为他定一桩婚事,奈何每次都是说的好好的,只要对方亲自同他见上一面,回去便死活不愿嫁给他了。
偏生任母还颇为开明,崇尚男女姻亲,必得各自见上一面,互相有了了解才肯结亲,就这么告吹了好几门亲事,以至于任家几个兄弟里,除了小四任明时年纪未到之外,只有他至今还未娶妻。
眼见任明风就要动怒,陈景辞当即便很是识眼色地转移话题道:
“呀,人来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出面了,好兄弟你便在此处,好生看着我是如何博得美人欢心的。”
说着生怕下一刻任明风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似的,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
他此番能邀请到这么多名人雅士,除了自己南梁三皇子的身份之外,也是因为他自己传扬在外的才名,否则这些心气奇高的名士也不会买账。xǐυmь.℃òm
众所周知,南梁三皇子对“美”的追求世间难有人能企及,不论诗词歌赋,或是书画美人,但凡与“美”和“玩”沾边的事情,这位三皇子都是绝对的行家。
故而这次曲水流觞,不少收到邀请的才子都受宠若惊,以此为荣,诗会的帖子在京中黑市已经能卖到一帖千金的高价。
陈景辞并未直接来寻楼绒绒,而是再正常不过地同诸位名士举杯相和,曲水流觞,短短半个时辰,便作出了两首好诗,举手投足间,更兼姿态风.流俊秀。
甚至有被其风度折服之属,当即以其比之嵇叔夜,称赞其有魏晋大家之风。
就连楼绒绒,虽一向不喜哗众取宠之徒,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南梁三皇子,的确才华横溢。
只是她心不在此,毕竟陈景辞再有才,也不可能留在大庆教书院学子科考。
故而诗会进行到一半,当她密切关注的那位儒士起身出去醒酒之时,楼绒绒亦放下了手中杯盏,紧跟着追了出去。
一直悄然观察着楼绒绒这边的情势的陈景辞见状,亦笑着放下了酒盏,笑称酒力不济,出去吹风,亦起身离了席。
楼绒绒好不容易找到那位儒士,然而一番说辞下来,对方还是坚持不愿出山。
楼绒绒亦不好强迫,只能无奈地放弃,转身正要离开,却不期然看见宴会的主角——那位南梁来的三皇子,正摇扇笑着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楼绒绒微微一愣。
她自然是认得陈景辞这张脸的,只是当时情况混乱,她亦不觉得陈景辞能认出自己来,只以为这位三皇子有别的目的,脑海中一瞬闪过大庆同南梁的颇多交联,试图猜出陈景辞的来意。
然而陈景辞却只是笑着道:
“公主见谅,陈某非刻意要偷听,只是不胜酒力,正巧来此吹风散心,正巧听到公主的一番劝诫,可惜沈兄自在惯了,不肯受此牵绊,真是颇为可惜。”
楼绒绒眸色微闪,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意图,便未曾说话。
楼绒绒没有回应,陈景辞倒也不尴尬,反倒将折扇一打,笑道:
“不过……陈某倒是有个法子,能让沈兄答应出山,不知公主,可愿一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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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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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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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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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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