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叛军甚至占优的前提下,离王竟然提出了议和,提出要将大庆一分为二,自立为王。

  这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前来支援的军队还没到达前线,按理说离王麾下如今形势一片向好,以他先前宣战的果决程度,竟会做出求和之举,实在令人费解。

  自然,战事中占优一方先行提出议和的先例并非没有,甚至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一般来说,优势国如果发现己方无力一举占领整个敌对国,见好就收,在占据优势之时提出议和,便能得到更有利的合约条件,借以发展壮大自身,同时进一步削弱敌国的国力。

  如此一来,数年来此消彼长,待到对方国力羸弱至一定程度,再举兵灭国,便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不论离王究竟因何忽而求和,显然此刻最希望停战的,绝不是离王一方,而是因战事而百般受难的百姓。

  但以楼绒绒对郢泽、费鹜苏甚至包括主帅萧立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同意议和。

  离王狼子野心,若是此刻答应议和,或许是能换得一时安宁,但卧榻之侧,常有虎豺安睡,将来必成大患。

  现下离王仓促举兵,便能有如此之势,待得将来他将养生息,恢复元气,再卷土重来之时,那还得了?

  然而当楼绒绒听到萧立答应暂时停战议和的消息时,却同样一丝都未曾惊讶。

  彼时楼绒绒的腿伤已然痊愈地差不多了,正在房中翻看着四字军从前线搜集的情报。

  陈二河慌慌忙忙地从外头跑进来,见楼绒绒依旧安坐如斯,忍不住开口问道:

  “方才我在城中行走,听见守城的兄弟说,萧将军已经答应派人议和了,这是真的吗?”

  楼绒绒未曾回应,只微微抬手,对着没能拦住他,追着进来的侍女轻轻挥了挥。

  侍女会意,低头行礼,退出了房门外。

  陈二河却等不及她回复,着急道:

  “你先前不是说,陛下绝不会答应议和吗?怎么这才没过两日,萧将军便答应了议和?这么一来,那些……死在战场的兄弟,他们又算什么?”

  这些天,郑苗师徒为了早日研制出解药,无数次将他当做实验体试药,哪怕楼绒绒特意交代人,吃食用度,皆是大补,然而他却还是被折腾地几乎脱了形。

  好不容易解药研制成功了,他刚从试药的痛苦中解脱,便得知了两军议和的消息,换了任何一个人,此时亦要接受无能。

  楼绒绒却是不慌不忙地翻过一页书卷,头都未曾抬起,平静地回应道:

  “慌什么?议和议和,且还没开始议呢,你如何就能肯定,这和便一定能议成?”

  陈二河先是一愣,而后方才反应过来,深陷的双眸一亮:

  “你的意思是……”

  楼绒绒微微叹了一口气,合上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他:

  “先前几战,我军元气大伤,且如今士气正值低迷,议和期间,双方暂时停战,是绝佳的整兵休养的机会。”

  陈二河却依旧有些不放心,追问道:

  “可万一离王议和期间,依然派兵突袭呢?”

  楼绒绒起身向外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萧将军又不是傻子,如果离王叛军既要议和,又不肯暂时停战,你猜他是要多蠢,才会在明知于我们无益的前提下,答应议和?”琇書蛧

  陈二河这才反应过来,楼绒绒定然比他更早得到情报,知晓萧立是在对方同意暂时停战的前提下,这才同意议和的,其实萧立正是想借议和的幌子,休养生息,整顿军营罢了。

  想通之后,他当即便放松多了,正要转头同楼绒绒说什么,却见楼绒绒已然撇下他,径直向房间外走去。

  他连忙追了上去,跟在楼绒绒身后,忙不迭追问道:

  “可是离王难道想不到这一点吗?怎么还会同意萧将军的条件啊?诶你走慢点……等等我……”

  楼绒绒脚下不停:

  “这你就得去问离王了。要么他是有足够的筹码,觉得我们肯定会忍痛割肉换和平,要么,就是他亦别有所图,想要借议和的幌子暗度陈仓罢了。”

  陈二河原本得知议和不过是个幌子时刚松懈了两分,听楼绒绒这么一说,当即又紧张了起来:

  “别有所图?那我们答应议和,岂不是正顺了离王的意?离王究竟是为什么忽然提出要议和?萧将军可是已经知晓了离王的图谋?……”

  他一连串的发问终于让楼绒绒不耐烦了起来,她停住了脚步,转身回来看着他,正喋喋不休的陈二河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到她身上。

  还好他反应及时,连忙止住了向前的势头,好险不险停住了,方松了口气,一低头,便瞧见楼绒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即心一虚,乖乖闭了嘴。

  楼绒绒方才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陈二河连忙继续跟上,不问有关议和的事了,却是有了新的问题:

  “今日工坊不是去过了吗?你这又是打算去哪?”

  楼绒绒很是无奈地挖了挖耳朵,叹口气道:

  “自然是去毛遂自荐,看看能不能也混进议和的使者队伍里去。”

  陈二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楼绒绒已然大步走到了费鹜苏的房间外,毫不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他反应过来时,大门好巧不巧正在他鼻尖前一寸关上,毫不留情地将他拒之门外了。

  走进房间的楼绒绒,一眼便瞧见,简尚正同费鹜苏交代着什么情报。

  听见门开的响动,费鹜苏只抬眸向这边看了一眼,见是楼绒绒,便又收回了目光,毫不避讳地对简尚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简尚看了一眼楼绒绒,将手中的密信递给费鹜苏道:

  “据咱们的人所查到的消息,离王前些日子,终于在军中现了身,且已经能够正常行走,只是似乎身体怕颇为虚弱,畏寒多咳,身边有一医师随行,在军中现身过后,便秘密返回了衡州城中休养中。”

  费鹜苏接过密信,查看着上面的内容,微微皱起了眉。

  简尚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

  “离王当年的腿疾,乃是因伤所致,这些年为医治双腿,亦是悉心养补,身体一向康健,如此情状,实在蹊跷,属下怀疑,其中恐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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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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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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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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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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