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在两人忽略的黑暗之中,楼绒绒的十指缓缓绷紧,衣袖下隐藏的机巧被一点点带动,只差一丝,袖箭就要飞射而出。
就在这时,另一人却道:
"杀人做什么?我们是来劫粮草的,又不是替离王做苦力的。"
楼绒绒动作一顿,强行止住了睁眼偷袭的冲动。
那人却不知道这些,只继续道:
"再说了,你难道不知道,伤一卒败三卒吗?真要帮离王,让这些兵卒重伤却不危及性命才是正道。"
先前开口那人好奇开口道:
"伤一卒败三卒?什么意思?"
其人道:
"没见识了吧,说来,这话还是我上次侥幸陪大人去见公子时,听公子说过的,你想啊,若是你杀了一个兵卒,那他死了也就死了,战场上需要应对的敌人,便少了一个。"
"可若是你重创了一个敌人,但又不致命,敌人就得用两个兵卒,来照顾这个兵卒,这样一来,战场上就少了三个战力,岂不比干脆将人杀了更有效?"
先前提到"补刀"那人顿时恍然大悟:
"明白了!"
他当即提刀,向着楼绒绒的一只腿砍了下去,月光下,一瞬间血流如注,从被割破的布料中漫了出来,让她腿周的土地饱饮了鲜血。
楼绒绒没料想他会突然动手,为了抑制一瞬间的痛呼和下意识的颤抖,咬破了舌尖而不自觉,口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她刚适应了这份疼痛,谁料对方还不满意,大约是觉得这还算不上"重创",干脆又砍了几刀,楼绒绒一瞬间绷直了指尖,几乎就要放弃坚持,偷袭反击。
可那一瞬间,梦里费鹜苏虚弱到苍白如纸的脸却出现在她眼前。
不,不能反抗。
要是继续装晕,还有一定的几率能活下去,可一旦反抗,她只有一个人,没有真正系统性地习过武,只是靠宝儿设计的暗器讨巧。
可对方却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且显然不止有两人,她成功逃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她不能因此浪费一次宝贵的改命机会,否则若是梦里那一幕真的出现,她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大约是她太能忍,愣是没发出一声痛呼,亦没有要醒的动静,就连砍她的人都有些疑惑:
"奇怪,迷药的效果怎么又这么好了,这小子没被火堆里的迷香迷倒,我还以为也跟那几个硬茬一样,是那种不容易迷倒的体质,砍两刀这小子就会醒了呢。"
另一人无谓道:
"兴许是先前不在营地,偷溜出去,结果错过了咱们下药的时候,再说了,你砍这几刀,他要真醒了,能忍住没动静?"
先前发声那人挠挠头,嘿嘿一笑:
"也是,这小子瘦得跟猴儿似的,一看就跟那几个硬茬不一样。"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楼绒绒听到耳边声音缓缓淡去,方才小心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两个黑衣人的身影背对着她渐行渐远,营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亮起了火把,同样装束的黑衣人正在其间推运着一车车粮草。
楼绒绒心里一寒,意识到对方必定是确认了整个营地都没有漏网之鱼,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疼得令人难以忽略,剧痛让楼绒绒的思维都有点难以连续。
她不经意向旁边一移,触手竟是冰冷的皮肤,她骇然转头看去,却发现身边正堆放着十几具尸体,应当是今夜的守卫,或是"幸运"地没有被迷倒的将士。
最初的惊骇过后,楼绒绒反倒迅速冷静了下来,强撑着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药丸吃下,又私下一条布带,用力扎在了大腿处,做了一个简单的止血处理。
因为一直要小心躲避被来往的黑衣人发现,这些简单的动作,她都用了半响才做好,身上甚至出了好一层汗。
但楼绒绒此刻那还顾得上这些用仅剩的一只手,支撑着自己躲藏在了尸堆之后的阴影处,确认四面的黑衣人都看不见自己,方才开始处理伤口。
她随身带着的伤药都给萧玉儿了,也是她这段时间太过顺风顺水,一时失了谨慎。
此刻只能凭着记忆,在随身带着的药里找些里面入了止血愈伤药材的其他药,嚼碎了敷在伤口,然后包扎起来,才将大腿上用作止血的带子解开。
总比完全不处理强,至于有没有用,只能替天由命了。
做完这一切,楼绒绒才微微放松下来,倚靠尸体躺在阴影中,听着营地中黑衣人的动静和时不时传来的喧闹声。ωωω.χΙυΜЬ.Cǒm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方才还是吸入了些许迷药,总之楼绒绒亦觉得头脑有些昏沉,难以控制地闭上了双眼。
等她猛然再惊醒的时候,连忙再去看营地,天还黑着,但营地中的黑衣人已经不是忙着往来搬运粮草了,而是忙着往各处营帐上泼火油。
楼绒绒听见其中一个人说:
"快些动作,天亮之前咱们就要离开这儿,带不走的粮草都得烧干净了,一颗米都不能留下!首尾都处理干净了!"
楼绒绒登时便是一惊,显然对方这是要放火烧营,而且火油压根不仅仅泼在了没带走的粮食上,就连住着人的营帐也没放过。
一旦真的让他们点火烧了营,到时候这些将士身中迷药,无力苏醒,恐怕只有死在烈火之中这一个下场。
楼绒绒又惊又怒,恨不能此时就身负灵药,将整个营地的人都成功唤醒,将这些贼子徒孙全都斩杀殆尽。
可一来她身上只备了两三颗能解寻常迷毒的药,而对方所用的迷香,无色无味,她甚至没有把握能解,二来……
楼绒绒低头看向鲜血已然浸湿了包扎布条的伤口,咬了咬唇。
她另一条腿伤得要轻的多,这个时候黑衣人似乎正在撤出营地,她左右的营帐都被浇过了火油,没有黑衣人关注了。
兴许她有机会,拖着这条腿,去试着救一救其他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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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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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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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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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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