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昭的长兄任明远黑着脸,踏进房门的一瞬间,当即便将人揪着领子从地上提了起来,他身材高壮,提起严昀来,仿若提起一只小鸡,严昀压根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严昀还没从胳膊断裂的痛感中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喘不过气来,双脚拼命地在空中扑腾,喉咙中发出艰难的气音,似乎试图为自己辩解什么。
但任明远压根没有跟他这个机会,反倒转头看向自己的四弟,脸色难看地催促道:
“查出来了吗?”
陆太医跟任明时正站在香炉边,各自取了一小截香灰,碾了碾,凑在鼻边微嗅,任明时看向严昀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抬头对任明远道:
“是迷香,人若嗅闻此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四肢无力,筋骨酥软,任人施为,哪怕是健壮如牛的成年男子,恐怕都要毫无还手之力。”
任明远再看向一旁的陆太医,后者亦脸色郑重,肯定道:
“任小友所说无误,此等迷香的原料,常被用作外伤动刀时的强效麻药之用,药效极强,但却并不容易分辨,若是……”
他顿了顿,看向任明远,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以免任明远听过之后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琇書蛧
“若是公主和任姑娘未曾提前发现异样,早做准备,当真落入局中,恐怕此刻已经……”
果不其然,下一刻,任明远提起严昀的手登时便青筋暴起,幸而旁边的任明昭出声,才让他冷静了些许,转而看向楼绒绒派人抓获、帮着严昀布下此局的几个婢女和家仆,还有专门请来做见证的靖安侯夫人和吏部侍郎曾浚,沉声道:
“两位都看到了,此子心思歹毒贪婪,算计舍妹与公主,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无可辩驳,日后若是传扬开来,还望二位能替舍妹作证,明言几句。”
楼绒绒提前让春寒知会这两人来,便是因着这两人,一个在京城贵妇之中颇有声望,诰命在身,一个在京官之中人缘颇好,官职又不低,说出的话都很有几分分量,才好替任明昭做保。
二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何况虽然楼绒绒此刻并未出面,但二人都知道此间有楼绒绒的一分力,对严昀之行更是颇为不齿,当即便应了下来,曾浚更是暗示会将此事告知君王。
这一番下来,楼绒绒替任明昭的布置方尽,剩下的便是如何处置严昀了。
确认妹妹名节不会受影响的下一刻,任明远便已经举起了沙钵大的拳头,对准严昀那张脸,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一拳就将严昀的五官砸得错了位,连声响都发不出来,飞落在地,鼻血在空中飚出一道弧线。
紧接着任明远便欺身而上,对着严昀,左右开弓,严昀数度想要开口狡辩,都被任明远把话音砸了回去,打到最后,他只觉自己像是砧板上一块猪里脊,被人用刀来来回回剁碎了拍散了,连一寸完好的皮肉都不曾有。
更关键的是,除了一开始那盛怒之下的一拳,真正上过战场的任明远下手都极有分寸,保证了能让他疼得生不如死,但又不真正伤及性命,有些时候就要疼晕过去了,一旁的任明时还不忘及时给他嘴里塞两粒药丸,好让他始终保持清醒。
作为原本可能的受害者本人,任明昭反倒站在一边,插不进手,只能看着两个哥哥把人揍成了连亲生爹娘来了,恐怕都认不出来的猪头,最后还得上去阻拦,提醒他们接下来还要把人移交京兆尹呢,好歹还是个朝廷官员,真要揍出问题来了,恐怕不好办,这才让两人停了手。
可惜这个时候,严昀已经全靠任明时的药吊着一丝神志了,连自己站起来都不能,最后都是被抬着送上公堂的,口齿模糊,已经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京兆尹看到人时,原本还颇为同情,听闻任明昭讲述前因后果之后,当即便将任家两兄弟的作为,判作是“为保护妹妹失手而为”,只罚了些许银钱了事,至于严昀,就不止是被揍一顿了事了,因为他好歹也是个官员,而且此案还牵扯了有公主封号的楼绒绒,故而此案还要移交大理寺审判。
到时候,丢官事小,他能不能从大理寺刑狱里全须全尾地活着出来,尚且两说呢。
这厢任家兄妹一路顺畅,而楼绒绒那边,则是被人运出王府后,在隐秘处被带上了一辆马车,一路向城西的贫民窟送去。
这些人似乎还有着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并未一路直行,反倒一直在绕圈拐弯,似乎是在试着摆脱可能存在的跟踪者,幸而四字军追踪能力足够强,而且整个京城之中,眼线众多,故而才没被甩下。
每过一段时间,春寒都会模仿鸟雀,发出暗号,以令楼绒绒安心。
就这样,四字军愣是一路顺藤摸瓜,跟着楼绒绒,追到了城西鱼龙混杂、下九流遍地的贫民街。
楼绒绒又被人从车上带下来,装进麻袋里,背进了低矮的街巷之中。
不知拐了多少弯,走过了多少路,楼绒绒终于听到耳边的市井喧哗渐小,反倒是某种类似松涛江吟般的祷告声嗡嗡盘旋在耳边,鼻尖亦萦绕其某种寺庙香火的味道。
她听见背着自己的人似乎路过了那一片祷告声,推开某扇结实的石门,将楼绒绒从麻袋里捋了出来。
灰尘落在楼绒绒鼻尖,让她差点没忍住打喷嚏,幸而忍住了,接着眼前便是一黑,石门关上,背着她的人语气颇为兴奋地对某人道:
“大人呢?我把人给带回来了!”
那人回道:
“大人此刻就在最内的香室之中等着你呢,这次你又立了功,加上之前积攒的功勋,想来又能换不少‘春泥’了罢?”话中不无羡慕。
背着她的人难掩自得,偏又谦虚道:
“还要看大人的意思呢,再说这次这么顺利,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没做多少,实在不敢邀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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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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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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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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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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