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苑有个传闻,说那条街道之下,还有一道暗街,在里面,只要你开的价码足够,就能买到任何想要的消息和东西。只有获得苑主认可之人,才能拿到通往暗街的信物,知晓如何去往地底。”
楼绒绒微微皱眉:
“这般传言,太过夸张,听起来像是杜撰而成。”
云言竹点点头:
“的确,所以很多人并不相信,但也有人觉得,暗街未必不存在,只是可能没有传言那般邪乎。”
楼绒绒问:
“美人哥哥你觉得传言是真是假?”
云言竹微微一顿,抬眸向她看来,难得神色肃然,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
“绒绒,你可知道,京城盐价几何?”
楼绒绒只是微一思索,便脱口而出:
“京畿主要行销京东颗盐,朝廷年前有令,颗盐卖价,每斤四十四直三十四钱,有三等。”
云言竹却摇摇头,对她说:
“错了,如今京中主要行销末盐,每斤不过几文至十几文。”
楼绒绒讶然道:
“京畿距离沿海诸省尚有一段距离,怎会行销沿海所产的末盐?”
云言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楼绒绒脑中瞬间火光一闪,恍然大悟:
“百姓买来的未必是末盐,可盐商所售,却是打着末盐的旗号!”
说完后她自己便先不敢相信,忍不住反问道:
“大庆严禁贩卖私盐,官盐买卖可都是朝廷掌管,大庆税收中一大块都来源于此,他们怎敢有如此大的胆子,蒙上欺下,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云言竹显然没有专门诓骗她的必要,更何况像这般精细之事,若非云言竹这样的行家里手,恐怕都看不出其中猫腻。
云言竹见楼绒绒形容难以置信,又补了一句:
“我发现此事时,亦颇为惊讶,后来多方查探,却得了消息,说这批售价颇贱的末盐竟是从广寒苑流出来的。”m.χIùmЬ.CǒM
楼绒绒听得分明,云言竹的意思是,他并不知道广寒苑暗街的传闻是真是假,但却知晓,能操控官盐销售,广寒苑其中必定牵连甚大,绝不仅仅是一个黑市的地步。
这却同风字军的推断有几分相合了,很有可能,那参与条件严苛的密会,正是广寒苑平静下涌动的暗流。
楼绒绒脑中思索着,伸手将那枚风字军缴获的铜扣递给云言竹看:
“既然如此,美人哥哥,你可在广寒苑,或是有关广寒苑之人身上,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云言竹接过铜扣,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见过。”
楼绒绒当即精神以一振,起身急切道:
“当真?是在何人处见过?”
云言竹指腹划过铜扣表面,回答道:
“有人曾经想送我一颗类似形制的银扣。”
“!”
楼绒绒当即睁大了眼,没想到云言竹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过,下意识去想为何有人会欲要送此物给云言竹,又想云言竹究竟有没有收下,神色不由得怔住了。
云言竹见她神情呆滞,却忽而笑了:
“想什么呢,傻丫头,我自然是未曾收下的,我可是皇商,这等不明势力的试探邀请,我可不敢乱接。”
楼绒绒这才长松一口气。
云言竹将铜扣重新递给她道:
“我查看过了,二者应当除了材质,并无旁的差别,想来他们也不会闲到每个人的信物都有所区别,若是你想拿着信物冒充其人,应当有一定的可行度。”
楼绒绒问:
“可……若是被人识破身份……”
云言竹想了想道:
“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亲自送你的人进广寒苑,若是被人看穿,他们也应当只会以为是我想派人查探内情,大可让其拉扯我的情面,我亦能在外照应,若是到了时限,人没出来,我便去要,最多不过答应几个不痛不痒的条件,应当能把人救出来。”
楼绒绒抿了抿唇,没敢说是自己打算进去,只问道:
“听美人哥哥你的意思,似乎你知晓进暗街的通路?”
云言竹道:
“有所猜测,但担心打草惊蛇,我还未曾派人去查探过,你既有意派人去,我自可告诉你。”
说着便对楼绒绒招招手,示意她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楼绒绒瞳孔睁大了一瞬,讶然道:
“竟是如此?”
云言竹说完,放松脊背,向后靠着塌,打开竹扇笑着扇了扇:
“要不怎么那么多人,就差把地皮都翻过来找了,还是没能寻到传说中的暗街呢?”
楼绒绒一想也是,忍不住感叹道:
“这广寒苑的苑主也不知是何人,这法子,当真是……奇绝妙险。”
那厢桂儿似乎又有什么要事,在门外伫立等候着,楼绒绒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竟也不算早了,也快到午饭的点了。
楼绒绒想着今夜还要想法子混进广寒苑试一试,便同云言竹告别道:
“美人哥哥,那我且先回府了,此事我还需同风字军的兄弟们商量商量,日后若是有决断了,再去府上叨扰你。”
云言竹见留不住她,便也不再挽留,只嘱咐行事前务必要同他知会一声。
楼绒绒随口答应了,却没放在心上。
等她离开后,桂儿进来,侍立在一旁,云言竹脸上笑意不再,走到燃香的青花缠枝香炉旁,随手拿了一本旧账簿点燃,待得火势正旺时,从怀中摸出一粒银扣,随手丢了进去。
火苗起伏明灭,然而到底温度不够,无力吞噬那枚银色的扣子,反倒让银扣在火中越发熠熠生辉。
桂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出声道:
“公子何必……”
没等她将话说全,云言竹便冷脸转过身来,挥袖命令道:
“拿下去,叫人把这香炉融了,换我房里那个旧的绿釉狻猊香炉来。”
桂儿低头应声,正要下去,又被云言竹叫住了:
“同广寒苑的交易,就此打住,往后都不必同他们来往了,若是他们敢上门,就去向官府举告,就说广寒苑在售卖违禁品,折腾上几次,他们就不会再来纠缠了。”
桂儿讶然道:
“可是公子,这样一来,我们在南梁的生意……”
云言竹神色冷峻:
“不过是生意,弃置便弃置了,无甚可惜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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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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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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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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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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