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是当真没想到,郢泽竟有这样的想法,以至于哪怕聪敏如她,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只愣愣看着郢泽,说不出话来。

  好在郢泽也未曾指望她有什么反应,只有些疲惫地闭上眼道:

  “今日便到这里吧,明日上朝,你须得好好准备,那些个老东西可不像这几个这般好唬。”

  说着便叫郑百盛送她出去,郑百盛笑着迎上来,作势要虚扶着她出宫。

  楼绒绒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郢泽,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转头同郑百盛一同出去了。Χiυmъ.cοΜ

  出宫的路上,郑百盛笑着提点道:

  “公主这些年,年纪越长,来宫里的次数便越发少了,许是老奴年纪大了的缘故,总觉得这宫城愈发大起来,日子也是一日赛一日的长了,心里便时时想着公主在时,陛下同皇后娘娘亦都欢喜。”

  楼绒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着焦心同任明昭有关的原著剧情,对关爱自己的人亦是各有忽略,郢泽久居深宫,后宫空虚,膝下无子,唯与她亲近,她却……

  想到这里,楼绒绒抿了抿唇,按下眼中歉意,笑着开口道:

  “是绒绒疏忽了,等此间事了,绒绒定然到宫里来,多住些时日,定要住到皇帝哥哥嫌我烦,皇后娘娘都不肯容我,就连公公您,见了我都生厌,才肯出宫去。”

  郑百盛笑得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来:

  “公主说得什么话,老奴巴不得公主在宫中多住些时日呢!”

  这一趟进宫,楼绒绒的意图至少达成了一半,然而她亦明白,真正难打的硬仗,还在明日的朝会上。

  第二日,楼绒绒一袭交领大袖礼服,衣长曳地,手捧牙牌,面若明玉,发结高冠,神色从容,大大方方地站在了费鹜苏身侧,百官之前。

  大庆虽素有女官上朝,但向来数目不多,且多为边缘官位,像冷玉烟一般,能插手六部声惊三司者,已经算的上佼佼者,故而今日楼绒绒站在这里,百官多有惊异,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楼绒绒却是目不斜视,手捧牙牌,腰背挺直,仪态端正,站在费鹜苏身边,竟隐隐有藏锋之意,便是宫中最挑剔的礼仪嬷嬷来了,都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蓝敬轩一来,便瞧见楼绒绒的背影,身边的臣子都在窃窃私语,亦有悄声来问他对楼绒绒上朝有何看法的。

  蓝敬轩似笑非笑地看了楼绒绒一眼,笑着感叹道:

  “后生可畏啊……”

  亦有并不理会这些纷争的,如冷楚淳之流,亦是直视前方,面色严肃,从不交头接耳。

  郢泽坐上龙椅之后,鸿胪寺官员唱入班,文武大臣分两班,齐头并进步入御道,向郢泽行礼毕,开始奏报今日的朝事。

  在其它官员奏报时,郢泽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费鹜苏身侧的楼绒绒,楼绒绒平日里穿着偏爱素净,今日这身隆重的朝服上身,反倒衬出了她难以遮掩的贵气和隐隐的威势。

  所幸楼绒绒也未曾等多久,等诸位朝臣启奏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之后,果然便有人上前启奏,开始论述楼绒绒开设书馆之事。

  因着昨日萧太后一道懿旨,打乱了不少人的准备,许多臣子都忙着连夜重写了奏折,至今日上朝,竟有小半数的人都站出来反对此事,但却不敢直言,只是在其运行方式上多般计较。

  譬如楼绒绒说无论老幼,无论贱籍或是良籍,皆可入馆读书,便有读书人提出,办女子书馆可以,但贱籍女子必须排除在外。

  又有人说,年纪已至婚嫁之年的未嫁女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应当只准未至十五的女童入馆读书。

  还有人对楼绒绒以利动人心的行为颇为不满,认为这玷污了真正想要读书之人的向学之心……

  总之挑剔楼绒绒的理由千奇百怪,眼看再这么下去,就是到下朝,上奏之人都说不完,郢泽终于不耐烦了,在一个官员诵念完自己的奏折之后,看向冷楚淳,开口问道:

  “冷相以为,此事应当如何?”

  冷楚淳闻声出列,一丝不苟地行了礼,而后开口道:

  “回陛下,微臣以为,既是助民读书之事,便是有利大庆之事,应当励而嘉奖。”

  他这话,说得跟萧太后的懿旨几乎没什么分别,属于无功无过,在萧太后已经下旨准许楼绒绒开设书馆的前提下,两头都不站的立场。

  郢泽微微挑眉,看了冷楚淳身后不远处的冷玉烟一眼,视线转而又落回他身上,微讶道:

  “冷相倒是一以贯之的谨慎,一点不出错,孤还以为,冷相会同自己的女儿立场一致,更支持公主一些呢。”

  冷楚淳躬身低头道:

  “回陛下,微臣是微臣,微臣的女儿是微臣的女儿,国事之上,并无父女亲缘之分,但有于国有益还是无益。”

  郢泽不想听他长篇赘论,转而看向蓝敬轩,问道:

  “蓝相呢?对此事,蓝相以为何?可觉前面诸位爱卿所言有理?”

  蓝敬轩出列笑着回道:

  “回陛下,依臣之见,诸位同僚实是惊慌甚过了,公主尚且年幼,孩子们嘛,总是想着要做点什么,才好让长辈觉得自己有些本领,太后下此懿旨,想来也是想鼓励后辈多做些善事好事,诸位同僚何必如此严阵以待?”

  他这话,不动声色,甚至若是浅薄些的听了,还以为他是向着楼绒绒说话,然而这番话打从一开始,就把楼绒绒从能跟他们同殿论政的地位,一下子拉到了想要博取长辈关注的无知孩童。

  偏生这套逻辑既未曾驳斥萧太后的懿旨,而楼绒绒也确实年幼,这两点让人根本无力反击,若要否认,便要陷入证明自己并非玩闹的怪圈中,你越着急证明,他越从容,还能反以此来说你“果然孩子心性”。

  然而楼绒绒并非那等心思浮躁的浅薄孩童,只是转头看了蓝敬轩一眼,并不着急开口解释和证明自己,其冷静从容,反倒让人觉得蓝敬轩此言颇为不可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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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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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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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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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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