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看见这号人的一瞬间,就知道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事,面对蓝语嫣的阴阳怪气,她只当没有看到这个人,置若罔闻地继续挑选衣裳。

  一旁的女侍听闻楼绒绒竟然是那位天禄公主,顿时更加不敢怠慢,但蓝语嫣敢这么气势汹汹地对上楼绒绒,显然也不是位善茬。

  两边都不好得罪,夹在中间的女侍额头直冒汗,见楼绒绒没有同蓝语嫣计较的意思,就想借着给楼绒绒介绍另一件衣裳的机会,把两人分开。

  若是平日,楼绒绒定然不会如此忍气吞声,但彩云楼是云言竹的产业,她不想给云言竹带来麻烦,便顺从地就要跟着女侍离开。

  谁料蓝语嫣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跟在两人身后,楼绒绒去哪她就跟去哪,还要对楼绒绒正在挑选的衣服品头论足:

  “哎呦,这件流黄双面裙不错,土里土气的,乡下土包子穿,正好。”

  “那件绣金蜀锦缎团花褙子也不错,够招摇,你不是喜欢同萧家人混在一起吗?这条裙子买回去,萧家人定然把你视作人间知己。”

  “啧,你怎么能挑这条杨妃绣罗衫裙呢,这料子如此惹人喜爱,同你这讨人嫌的小孽障一点都不般配。”

  ……

  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过分,仗着费鹜苏不在楼绒绒身边,便对楼绒绒极尽嘲讽。

  说到底,她是仗着自己有个做左丞的爹,她言语间占楼绒绒几句便宜,真要追究起来,其实也不痛不痒,没法认真追究她的罪责。

  最后连一旁的女侍都听不下去了,沉了脸对她说:

  “这位姑娘,您要不是来买衣裳的,还请不要打搅店里的客人,若您想瞧衣裳,楼下才是您该去的地方。”

  蓝语嫣却还没解气,不肯离开,瞧见楼绒绒手里有一件如意红百蝶穿花云衫,颜色甚是喜人,楼绒绒似乎也有些中意,便一把夺了过来,扬起下巴不屑道:

  “谁说我不买的?我瞧着这件就很是不错。”

  说完便把衣裳丢给了身后的庶妹:

  “你今日不就是来买年节的新衣的吗,诺,这件就是你的了。”

  楼绒绒手里的分明只是五岁孩童的衣衫,蓝语嫣却强行让自己十一岁的庶妹当做新衣。

  要知道,大庆世家大族,除非家产极丰厚的,一般年节时,家中庶女也只有两件新衣的份例,而蓝家又有蓝语嫣在,原本两件的新衣也被缩减成了一件。

  蓝语嫣不由分说地就将一件五岁孩童的衣衫,丢给自己十一岁的庶妹当新裳,显然之后也不会对庶妹做出弥补,也就是说,今年过年,她这位庶妹就要没有新衣穿了。

  那位性格软弱的庶妹顿时便红了眼,委屈地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了,却还得强行憋回去,怕被蓝语嫣记恨,连累了一样处境艰难的母亲。

  正在女侍被蓝语嫣的厚颜震惊到无话可说时,楼绒绒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嘱咐一旁的女侍:

  “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吗?蓝大小姐看中了这件衣裳的料子和款式,还不快去给后头那位蓝家小姐量体裁衣,等做好了便送去蓝家府上。”

  她这话看似是指责女侍,其实却给蓝家那位庶女解了围,女侍也听出了她的话音,连忙附和道:

  “对对对,您说的是,是咱们款待不周了,蝶儿,快带这位蓝小姐去量一量尺寸。”

  蓝语嫣却不乐意了:

  “我方才可没说……”

  然而她话没说完,就被楼绒绒中途打断了。

  她故作惊讶道:

  “喔——我忘了,方才这位姐姐确实说了,这件衣裳用的料子很是贵重,彩云楼绣娘们的工钱也实在不低,蓝大小姐不会是出不起这个钱吧?”

  蓝语嫣马上就被激怒了:

  “谁说我出不起这个钱,我……”

  楼绒绒闻言立马向一旁的女侍们道:

  “听见了没有,还不快些去带这位蓝小姐去量体裁衣,没看见蓝大小姐都迫不及待了吗?”

  女侍们都努力憋着笑,齐齐低头应是,带着蓝家那位庶女去量尺寸了。

  蓝语嫣再要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庶妹消失在各色的衣裳之后。

  被带走之前,蓝语嫣那位庶妹很是感激地向楼绒绒投来一瞥,楼绒绒却没有回应。

  原本此事就是由她而起,这位蓝家庶女也是无辜受牵连,楼绒绒为她出了一回头,已经足够让蓝语嫣不爽了,若是再叫蓝语嫣瞧见两人用眼神交流,指不定回了蓝家,要如何针对这个小小庶女。

  果不其然,受挫的蓝语嫣马上就把气撒到了楼绒绒身上:

  “你……你说我买不起衣服,你自己难道不是瞧了这么多衣裳,也没说要买一件?”

  她说着说着,想起来今日费鹜苏没有同楼绒绒一并出来,也没见到楼绒绒的贴身侍女,楼绒绒身上还灰扑扑的,看起来就不像正经出来置办新衣的样子。

  其实是楼绒绒练字时被叫出来逛街,没来得及换衣裳,只穿了平日里府中的常装,并不华丽。

  但蓝语嫣不知道啊,她只觉抓住了楼绒绒的尾巴,眼睛一亮,兴奋道:

  “对啊,你又没带侍女,又没带那个疯……摄政王,自己哪有钱买衣裳?我听说萧玉儿她娘也是冷家家学出身,对萧玉儿一贯严苛,你不会是因为萧玉儿她娘上课太严厉,逃了课自己偷跑来逛的吧?”www.xiumb.com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有道理,当即便对一旁的女侍道:

  “你们也听到了,她身上压根没带钱,没了她那个疯……哥哥,她就跟京城街上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你们还这么殷勤地服侍,别到时候,费尽心思,结果她一件都买不起。”

  “不过也正常,她本来就是个没人管教的小贱人,连这种人都奉为座上宾,我看你们彩云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话算是把彩云楼和摄政王府都得罪了个遍,一时之间在场的彩云楼的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楼绒绒目光一沉,刚要开口说话,楼上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你说,谁是贱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道声音吸引,抬头向楼上看去。

  蓝语嫣也不例外,但当她看清楼梯上出现的人影时,瞳孔却下意识地放大了。

  只见来人容色清冷,一袭山岚色交领大袖衫,如有山间雨雾笼罩周身,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状似多情,却偏偏有着寡情的薄唇,远远望去,仿佛山中神祇沿阶而下,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他就是天上明月,皎皎不可触的疏离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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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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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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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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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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