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面冷心热的老婆婆那里学会了捡瓶子换钱,又从收破烂的大叔那里,知道了一些纸板旧书还有铁皮铝材之类的东西都能拿来换钱。

  最开始她每天根本捡不到多少瓶子,她人小,垃圾桶都比她高,除了丢在地上的瓶子,垃圾箱里面的瓶子,她压根就取不出来。

  那段时间,她从清晨到黄昏,总共也就能捡到几个瓶子,欢欢喜喜拿去找收破烂的大叔,大叔一开始以为她是哪家乱跑的小孩,一开始想赶她离开,发现她无家可归后,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给了楼绒绒一张十块钱的纸币。

  楼绒绒不知道大叔为什么沉默,也不知道其实那几个瓶子根本换不来这么多钱,老婆婆提着一袋子塑料瓶都只能换几块,她只不过给了大叔几个瓶子,却能拿到一张十块钱的纸钞。

  她只是惊喜地接过那张纸钞,快乐地转身跑去买吃的了。

  后来她每次拿着瓶子去找大叔,都能拿到一些钱,有时是十块,有时只有几张一块,但总之,楼绒绒好歹是有钱买点吃的,不用挨饿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久,又有一天,她欢快地提着几个瓶子去找大叔换钱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在同大叔吵架。

  吵架的大意是,他们自家的孩子都快出生了,奶粉钱都买不起,大叔还在白给别人家的孩子钱,这样下去他们自己的孩子饿死了怎么办。

  女人的脸瘦削,头发干枯,瘦的能看到骨头,眼里无光,脸上写满了经受生活折磨的绝望,巨大的肚子像是没有她的手扶着马上就要坠.落一般。

  而他对面的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任由女人打骂,扶着女人的腰沉默地低着头。

  楼绒绒在远处站立着,半响,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数得清的几个瓶子,在大叔看到自己之前转身离开了。

  这一天,她抱着她不大的纸箱子,从有滑梯的小公园,走到了一个有很多长椅的大公园,在某个只有她的小身板能钻得进去的小角落里,放下了她的纸箱。

  她比以前走更远的地方,试图捡更多的瓶子,在别人把瓶子丢掉之前,冲过去问他们还要不要瓶子,尝试把手伸进垃圾桶里翻里面有没有被人丢掉的塑料瓶和易拉罐,跟新认识的收破烂的大爷撒谎,说自己是替家里的大人来的。

  虽然等过了几年之后,她能走到更远的地方的时候,经过废品厂的大门,看到上面的价格表时,才发现其实大爷并没有听信她拙劣的谎言,一直在以比市价更高的价格在收自己捡来的废品。

  她捡来别人丢进垃圾桶的破旧床单被套和旧衣服,在公共厕所的洗手池里踮脚努力洗干净了,拖回自己的小纸箱取暖,运气好的话,偶尔能在垃圾桶捡到一些别的孩子丢掉的脏兮兮的小熊玩.偶,或者是缺胳膊少腿的玩具人和积木。

  那些在公园玩耍的孩子,有时候会邀请她一起玩,更多的时候,会远远地避开她,有时候也会有顽劣的孩子,向她身上丢石子,或者故意欺侮她。

  大部分时候,她都在努力地避开这些人,并不想跟他们有正面的冲突,但这些孩子却会因为好玩,偷偷摸到她专门挑选的、只有孩子才能钻进去的“小家”,掀翻她的纸箱,把她好不容易收集来弄干净的玩具们,一股脑倒掉。

  等楼绒绒晚上疲惫地回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的容身之所,早已被人毁坏得不成样子,藏在小窝里的几块存款也被人拿走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楼绒绒沉默地拿起地上仅剩的一条破烂的床单,裹在身上,在公园的长椅上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她没有去捡瓶子,而是等在公园,一直等到那几个孩子像往常一样到公园来玩了,直接走到始作俑者面前,对方坏笑着还没说话,楼绒绒一个拳头就砸到了他脸上。

  正常长大的孩子,哪有楼绒绒每天捡瓶子锻炼多,而且孩子之间打架,谁也不会像楼绒绒这样拼命,那伙孩子直接就被吓懵了。

  被楼绒绒打的那个一开始还想反抗,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没料到楼绒绒直接把他按倒在地,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左右输出。

  最后这场战斗以楼绒绒的完全胜利告终,这群孩子灰溜溜地离开了,因为自己闯祸在前,也没敢跟父母告状,后来见了楼绒绒都绕着走。

  楼绒绒却从此吸取了教训,不敢再把重要的东西放到小窝里,也再也没从垃圾堆里捡来别人不要的玩具,只是偶尔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到那些崭新的小熊和没有少一条腿的玩具人,会出神片刻,然后继续四处寻找别人不要的瓶子和易拉罐。

  这样的生活大概过了小半年,楼绒绒离开小公园的时候,空气还是闷热的,渐渐地越来越凉爽,最后越来越冷,直到第一场雪,降临在了这个公园里。

  所有人都在欢呼着庆祝初雪的来临,在公园里打雪仗堆雪人,楼绒绒却因为对寒冷的来临没有准备,差点冻死在这场大雪里。

  她把所有捡来的床单衣服,都塞到后来捡来的大纸箱子里取暖,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冻死在这个冬天的时候,她短暂人生里最重要的角色出现了——

  那是个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工作几年的学校老师,那天她本来是和男朋友相约来公园附近逛街,但男朋友临时有事没来,女老师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闲逛的时候,看见了在垃圾桶里艰难翻找塑料瓶的楼绒绒。

  可能是处于职业的本能,这位女老师当即便冲了过来,制止了楼绒绒的行为,告诉她垃圾桶里脏,不要伸手去掏,并且问她爸爸妈妈在哪里。

  小小的楼绒绒,穿着几层不合身的破旧单衣,在寒风中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茫然地望向女老师,两只缩在胸.前的小爪子脏兮兮的,满脸都写着无辜和可怜。

  女老师问不出话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心头一软,没来得及细想,就牵着楼绒绒的手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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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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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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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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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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