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季不知道她是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少先队员,也不知道黑格尔的名言“存在即合理”,这才觉得她一个小孩说出这话新奇,她自己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哪敢受这一礼。
而且刚刚那话,她说的时候觉得很有逼格,说完一瞬间就后悔了,心里的小人已经在为自己的中二开始扣脚趾了。
为了避免更加社死,楼绒绒连忙将刘子季往书堂的方向赶:
“时候不早了,也是时候准备开笔拜师礼了,听说大家都已经到书堂了,再不去就迟了!”
被楼绒绒催促着,刘子季终于整了整衣冠,向着书堂走去。
事实上,虽然拜师的双方都非常紧张,但其实这第一课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艰难,反倒是师徒双方都对各自非常满意,上午课程结束,孩子们从书堂里出来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谈论着新学到的东西。
其实无非是一些最基础的字句,但对于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他们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不过这一天的课程并未止步于此,楼绒绒给他们定制的计划是,上午读书,下午学习别的技能。
因为大家并不像普通民间私塾一般,需要在农时劳作,所以不需要放长假,因此只上午读书也足够了。
而下午的课程则是楼绒绒希望由他们自己挑选的、将来安身立命的本事,比如楼竹蕊,已经满心都向着秀云楼去了,再比如楼竹卫,身为大家兄长的他为了保护所有人,希望能够学习一身武艺。
其他孩子们也各自有自己的主意,比如有个孩子每次经过肉铺都很羡慕肥的流油的老板,觉得做屠户就是顶好的日子,至少一定能顿顿吃肉,楼绒绒也没有嘲笑他,真的联系了一家肉铺,将他送去做学徒了。
也有些孩子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想着先跟着楼竹卫和楼竹蕊看看,日后若是有了旁的喜好再说,楼绒绒也都放手任由他们去尝试。
最后分下来,有一个姑娘跟着楼竹蕊去秀云楼了,一个男孩子去肉铺了,一个小姑娘说要做医师,九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都说要跟着楼竹卫学武,其中就包括楼竹炜。
想学医的,那日去处理铺子上的事情时,楼绒绒觉得那大夫颇有些性子,干脆将这个女学生引荐给他,谁料他还真就收下了。
学武的,那就更好办了,府上的侍卫,多的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兵卒,楼绒绒特意寻了一位老家就在扬州的老卒,虽然此时演武场还未完全搭好,但在空地上练练基本功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云府和秀云楼顺路,楼绒绒要去找云言竹帮忙查木雕兔子,干脆顺路送两个姑娘一起去秀云楼,等他们到了秀云楼,兰娘迎出来,一看她便笑了:
“我家少主说您今日必送人来秀云楼,真是猜的一点不错,若是您想寻少主,此刻他正在顶楼候着您呢。”
楼绒绒倒是没想到云言竹把自己猜的这么准,笑着同兰娘道了谢,也不用人带路,轻车熟路地便摸上了顶楼的房间。
今日云言竹倒是没有点茶,而是在一个人跟自己下棋,楼绒绒好奇地瞧了一眼,她不会下棋,唯一会的只有五子棋,此刻一眼望去,只觉黑白交错,仿佛敌我两军交缠混战,看不出局势如何。
云言竹见她来了,笑着邀她坐下,问道:
“会吗?”
楼绒绒诚实地摇摇头,答道:
“只会连五子。”
云言竹闻言,将方才下好的棋子都收回了棋奁中,交换了两人的棋奁,楼绒绒手边的棋子就变成了白棋。
在这个朝代,下棋是执白先行的,云言竹对楼绒绒做了个请的姿势,后者看了看手边的棋奁,无奈地取出一枚棋子,一边下棋一边道:
“美人哥哥,你说你一个能自己解残局玩的高手,不去找旁的下棋高手玩,偏偏要把棋盘都清了,同我一个连执子都不会的小孩子玩连五子,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云言竹紧接着也落了一子,笑道:
“浪不浪费时间,可不是旁人说了算,就算是连五子,同绒绒在一起,那也是一种享受。”
这个男人说起这种亲昵的字句来,也显得极从容清朗,任何话从他唇齿间说出来,都仿佛是情.人最情浓时的说出的誓言那般令人信服。
楼绒绒无法,只得继续同他下,其实注意力也并不在这上面,又落了一子之后,便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拿出那只粗糙的木雕小兔来,开口道:
“美人哥哥,我这才来,是想请你帮忙查一查与这只木雕小兔有关的人和事。”
云言竹看了她放在桌上的小兔子一眼,眉峰微微挑起一线,回看向她,有些诧异。
无它,这木雕小兔看起来并非什么贵重之物,说是楼绒绒在街上乱逛时不小心捡到的他都信,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之处,让楼绒绒如此看重,甚至来求他帮忙查探。
但既然是楼绒绒的请求,云言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便拿过兔子仔细查看了一番,自然也看到了小兔子底部那个粗糙雕刻的“遥”字。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盘了盘小兔子的触感,又凑近鼻尖闻了闻,眉目间闪过一丝了然:
“虽然不知雕刻这兔子的是什么人,但所用的桃木似是淮南江南一带才有种植的甘奴桃,这种桃树是十几年前才从南梁引进的,所种植的地区并不多,若要探查,应当不会太繁杂。”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什么,微微皱起了眉:
“不过最近淮南地界似乎有些不太平,普通的商队很难进入淮安,我会先让人着手排查江南一带,等有消息了再告知你。”
他一提到淮南,楼绒绒马上就想到了孤身前往淮安的费鹜苏,心中一跳,原本焦急的心情更加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灾面前,必有预兆,而人类能够制造的最大的灾难就是战乱,战乱面前,感知最灵敏的就是在各地流动的商人,他们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可以最先发现战乱的预兆,从而避免战乱中的损失。
既然云言竹这样说,那淮安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楼绒绒一想到这点,顿觉胸口闷痛,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云言竹见她脸色不好看,连忙冲过来,安抚地顺着她的脊背,紧张道:
“药在哪里?别担心,情势还没发展到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先把药吃了,我再与你细说。”
楼绒绒捂着胸口,指了指腰间的小荷包,云言竹会意,连忙从中取出一颗丸药,用清水给她送服下去,片刻之后,楼绒绒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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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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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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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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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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