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是从大伯那里接手了几处地段最好的庄子吗,我记得你城内还有几处宅子,先前还收藏了几副前朝名画,现在灭火说不定还没烧了,还有那些小时候你碰都不让我碰的藏品,卖出去,足够有三万两了,剩下的我们兄弟四个拼拼凑凑也就差不多了。”
剩下三个儿子纷纷附和,直将苏宣平生生气晕了过去。
等人一晕,四人连忙对楼绒绒说答应条件,要她赶紧灭火,谁料楼绒绒微微一笑,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契约,递给四人道:
“签了契,按了手印,便给你们灭火。”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点想钻空子的心思也落空了,只能乖乖在契书上按了手印,水铺的伙计这才带他们去灭火了。
剩下的便是三房的人,他们看过了整个过程,本想直接花钱免灾,苏宣易作为三房辈分最高的人,还强行扯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来,想跟楼绒绒拉扯拉扯,看能不能出少一点,楼绒绒却对他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
苏宣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只见楼绒绒又对手持火把,抬着火油的侍卫们摆了摆手,不过须臾,三房居住的东面也燃起了火光。
这时楼绒绒才又看向苏宣易,和蔼地问道: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三房所有人:……
一刻钟后,正堂终于空了下来,火灭以后,还要差人清点这些人还回来的东西,很多人拿不出现钱兑现,只好用各种地契藏品首饰宝物抵质,还要请专门的朝奉来检验估值,忙到最后已是夜色深沉,月明星稀。
楼绒绒再怎么多智近妖,身体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一整天忙碌下来,早已累的不像话了,但还是勉力支撑着,一定要一次性把这些事儿都办完了。
夜长梦多,现在她手里有威胁他们的东西,一切好说话,拖久了必然多生枝节,说不准就叫他们寻了空子钻,她今日能吓住苏家人,但却不意味着面对商场上的种种手段,也能从容应对。
等终于处理好一切,楼绒绒打算打道回府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忽然求见。
老者?楼绒绒心思一动,开口道:
“让他进来。”
果然,进门来的正是先前那个年迈却坚持救火的老爷子,见了楼绒绒,老人缓慢但却恭敬地跪下,弯腰行礼道:
“老奴苏海,见过小小姐。”
虽然费鹜苏向苏家人宣布了自己是他的义妹,但苏家人并不觉得她是苏家人,府上的仆人也绝不可能称呼她为小小姐,可眼前人的语气,却仿佛自己是苏卿漫的亲生女儿一般。
光这一点,就能看出,眼前的老人,对于苏卿漫和费鹜苏有种非同寻常的尊重。
楼绒绒神色柔和下来,扶他起来道:
“老爷子不用多礼,我并非你们大小姐的亲生女儿,也并非她亲自认下的义女,只是哥哥同我有缘,认我做了义妹,如此算来,我实担不起这一声小小姐。”
谁料老人却不肯起身,反而从掏出一张契书,双手呈上,沉重道:
“老奴苏海,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小小姐成全。”
苏海?楼绒绒看向春寒,后者马上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海正是如今苏府的管家,自出生就在苏府,父辈便是苏府的管家,父亲去世后,便继任当了苏家的大管家,一做就是几十年,侍奉过大老爷,也替费鹜苏的母亲掌过家。
后来黄子厚当道的时候,苏海不忍见苏家毁在贼人手里,硬生生在其中周转了二十余年,才让苏家得以保留。
黄子厚是什么样的泼皮人物,又是什么样的浅薄眼皮,要他接手偌大一个苏家,早叫商场上那些豺狼吞了个一干二净,楼绒绒先前还怀疑过,黄子厚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守住苏家,直等到费鹜苏回府。
原来并非黄子厚有什么未见于人的本事,而是有人拼了命在其中斡旋救场,还要防着猪队友拖后腿,虽然到底操作不过猪队友,没能保住苏家的清誉,但却好歹没让人把苏家拆了骨头嚼了吃了。
这实在是废了极大的心血了,更妄论其中投入的二十余年时间,人一生有多少个二十年?若非当真极为在乎,又怎肯投入这二十多年光阴?
楼绒绒顿时肃然起敬:
“您且但说无妨。”
苏海低着头道:
“老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大小姐远嫁京城的时候,跟着一同过去,如今小公子和您回来了,老奴无儿无女,只想离开苏府,老奴知晓小公子身边不缺人,因此想跟在小小姐你身边,还望您能收下老奴的身契。”
一般大宅院都会在府中老人上了年纪的时候归还身契,楼绒绒没想到苏海反而想要把身契再交到她手里,一时有些讶然:
“为何?你在苏家耕耘了这么多年,根基全在苏家,又无儿无女,身契在自己手里,先前黄子厚在的时候是因为他所以你才不好过,如今他走了,你定然能在苏家过上更舒心的日子,怎的这时候,你反而想到要走了?”
苏海深深地拜了下去:
“回小小姐,因为苏家——苏家它已经烂透了啊!”
他抬起头,脸上已然是老泪纵横:
“我在苏家几十年,从苏家盛极时看到如今,早已看透了看厌了,如今的苏家,就像一座看似宏伟的堤岸,实则内里早已被白蚁蛀透了,只要来一场洪水,整座堤岸就会轰然倒下!”
电光火石间,一道怀疑从楼绒绒脑海中闪过,她愕然道:
“这些人今日贿赂厢使,火烧库房,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但你没有阻止?!”
苏海可是在苏府扎根有几十年之久,苏家人想背着他搞小动作,那是基本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苏海知道了,但他还是默许了。
楼绒绒越想越深,越想越觉苏海所计深远:
“你是故意想要他们瓜分苏家的,你就不怕整个苏家就此分崩离析,再不复存在吗?不……你就是要他们分崩离析,他们分完了所有的家产,就再没有苏家了。”
苏海拜了一拜,回答道:
“小小姐说的大致都没错,只是有一点,苏家还在,小公子和小小姐在哪里,苏家就在哪里,苏家在哪里,老奴就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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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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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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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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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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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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