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野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黑,忽然叹了口气,“走吧,回去了。”
镇长家虽大,但也不够他们睡得,温野他们回去的时候,就看见穆佑一个人几乎占了整座炕,无奈,三人又退出里屋。
临走时的一瞥让秦时闻顿住了脚步,他走出来看着温野和陆临二人,语气有些奇怪,“苗靖宇不在。”
陆临擦眼镜的手一顿,并不在意,“或许是去找费悦了。”
温野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他不是讨厌费悦吗?”
“再讨厌她也是费晓的姐姐,谁知道呢。”陆临将眼镜戴上,显然不是很想管别人。
温野又看向秦时闻,“要去墓地那看看?”
秦时闻想了想,摇头,“一点一点来,贪多嚼不烂,今晚先休息,明天去搞清楚福子的事情,墓地先放一放。”
温野想了一下,没有拒绝,他左右看看,指了指几条长木凳,“拼一下简单休息一会吧。”
温野话音未落秦时闻就已经走过去了,他把几张长凳并在一起,又脱下外套铺在上面,“来。”
温野摇摇头,“你先睡。”
秦时闻坐在长凳上,双腿外八打开,双臂轻松懒散地搭在腿间,目光定在温野身上一眨不眨,“来。”
温野也是犟,他站在原地不动,“你先睡。”
秦时闻眸色酝酿,深意浮上,“我不想说第三遍。”
温野看着他,“我也不想说第三遍。”
夹在两人之间的陆临:“……”
“咳,那不然,我先睡?”陆临推了推眼镜,眼睛在两人之间扫着。
温野看着秦时闻不说话,秦时闻也看着温野,懒散中充斥着强势。
长久的静默下,最后先绷不住的是陆临,“你们出去对峙吧,我今天被穆佑缠得烦,又累又困,让我先睡会。”
说着,就往秦时闻那走去拽他,秦时闻顺从地站起来,他目光依然定在温野身上,看了一会,忽然大步向外走,生气的冷声随之传出,“出来。”
温野定定站着,忽然叹了口气,转头跟他出去,站在院子外面,两人迎着夜风相视无言。
“你想干什么?”沉默许久,最后还是秦时闻先开口了。
温野抬眼看他,“没想干什么,想让你休息。”
“你故意跟我对着干,我说什么你非要逆着来。”秦时闻不理解地看着他。
温野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冷风卷走温热,激得他手背泛起鸡皮疙瘩,“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先睡。”
“你到底怎么了?动不动就生气,生气就生气,也不告诉我为什么生气,甚至要装出一副没事但偏偏让我发现的模样,温野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
秦时闻凝眸审视,他是有些生气,但还不至于气到没有理智,他只是不喜欢温野这样的毛病。
温野没有说话,秦时闻就看着他,许久,他眉眼开始不耐烦,“温野,说话。”
温野还是没说话,秦时闻压低眉头,整个人气势迸发,“温野,我说过,有什么你就和我说,别装哑巴。”
温野终于开口了,却是讥讽,“哑巴?”
秦时闻咬牙,他上前一步睨着温野,“你现在跟我揪着我话里的错误不放是吗?是你先莫名其妙生气又不说话的!”
“嗯,我莫名其妙。”温野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秦时闻气得一口气都没提上来,生生梗在胸口,堵的他心烦意乱,“我到底怎么你了?我求你,你告诉我好吗?”
温野还是沉默着,冷风簌簌,将他单薄的身影吹出落寞的味道。
秦时闻也不说话了,两人就沉默着,他突然冷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我从来都没看懂你,从小到大。”
温野还是沉默。
秦时闻火气上来了,他被这股沉默激得燥火翻腾,退后两步,他咬了一口腮帮的嫩肉,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你是不是只会对我冷暴力?”
温野照旧沉默。
秦时闻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用力眨眼压下泪花,声音中充满着可怜与无措。
“我真的不明白我又哪里做错了,你知不知道你每一句沉默都像刀一样扎在我心上。”
温野身形一颤,他动了动眼眸,声音低哑,“错的是我。”
秦时闻愣住了,“什么?”
温野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抬眸看他,这一眼,将秦时闻的心揉烂踩碎,“小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性格,你还记得那时你的反应吗?”
秦时闻只觉心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下,用力的揉搓撕扯,痛得他呼吸一窒。
他记得,他怎么不记得,小时候的温野性格比现在还恶劣,但他每次都会主动地和温野说话,一直缠着他,抱着不撒手,直到温野缓过来和自己说话。
秦时闻上前两步,他靠近温野,心疼地无以复加,“对不起……你是觉得我变了吗?我没有,你懂我们两人现在的关系吗?我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的抱你亲你,因为情感不一样了,我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哄着你是害怕你会别扭。”
温野眼里的破碎让秦时闻心揪得难受,“小野……你突然和我生气是因为苗靖宇吗?”
温野眼皮一颤,没有说话。
猜中心思的秦时闻心里也很复杂,“我真的看不懂你,你这算什么?吃醋吗?”
温野敛眸看着地面,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自私狭隘,脾气古怪诡谲,看不懂很正常。”
秦时闻目光闪了闪,他再次逼近温野,微颤的唇向他靠近,“你不想我在乎其他人对吗?你认为我问了一句苗靖宇不在你就觉得我在乎他了是吗?”琇書蛧
温野这次的沉默,却是默认。
片刻,他沙哑开口,“你从来没有对谁关注过,只有我,当这份唯一被打破时,我……”
秦时闻心中恍惚,一阵怅然,心底的烦躁一点点被欣喜填满,他嘴角也扯出笑容。
“温野,你在我这里,是永远的唯一。”
秦时闻说的声音小,近乎呢喃,但因为凑的太近,温野听见了,他颤了颤。
微红的眼睑在冷风下吹出了破碎清冷的感觉,惹得秦时闻心中激荡,几乎就要忍不住将爱意宣泄出口。
他半捧着温野的脸,微微上抬逼他和自己对视,他想问问,问问温野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但话刚要说出口,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暧昧。
“你们在干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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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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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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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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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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