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拜年。

  苏家子嗣凋零,在村里也没有什么近门子。

  苏文海出去拜年,也形单影只,不像人家兄弟多近门子多的,一群人在村里转着圈拜年。

  他就只去了村里几个年纪长辈分大的人家拜年,当然,村长家他也去了。

  回来后,脸色就很难看,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甚至把张大勇之前送他的酒,也拿出来喝了。

  苏影问了几次,都问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爹爹这人,酒品超好,喝醉了就呼呼大睡,一个梦话都不往外透露。

  她很少见爹爹这样,也忍不住担心他。

  想着爹爹跟沈进宝关系好,就借着拜年的机会,向他打听一下。

  沈进宝也不知道情况。

  “我和你爹出去拜年的时候遇到了,那时他还开心着呢,还说你有出息,村里人都对他高看一眼了。后来我和他又一起去了村长家拜年,当时还是好的,就是出来以后,脸色就不好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影更纳闷了。

  “你们在村长家,说什么话了吗,或者我爹听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也没有啊。”

  沈进宝还奇怪呢。

  仔细回想着在村长家拜年的细节,似乎也没什么惹他不开心的。

  毕竟苏影现在虽然名声不好,可村里人哪个不盼着去超市做事?更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招惹苏文海了。

  “你爹一直都挺开心的,仔细想想,好像是张家那俩兄弟去了以后,你爹的脸色才不对劲的。”

  在泉水村,张是个大姓。

  村里有一半都是姓张的。

  “哪个张家?”

  “就隔壁你王婶子的那俩大伯哥。”

  “他们说什么了吗?”

  隔壁王婶子,就是王芸了。

  她那俩大伯哥,也就是她死去男人的两个亲哥哥。

  那俩人不是好鸟,两个妯娌也不是好鸟,经常惦记王芸一个寡妇弟妹的东西。

  不过那两家人,跟自家也没什么过节。

  就算去村长家拜年遇到了,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爹爹不客气才对。

  “也没见他们招惹你爹啊。”

  沈进宝想不起哪个环节或者哪句话不对,就把那兄弟俩对村长说的话,简明扼要地告诉了苏影。

  “他们跟你爹也没说两句话,就相互拜了个年而已,之后就给村长拜年,一切也都很正常。就是我跟你爹先出来,走到院子里时,听那兄弟俩在屋里跟村长说什么去县里申请贞节牌坊。”

  “贞节牌坊?”苏影觉得有些不妙。

  沈进宝也没觉得有什么。

  “你王婶守寡十多年了吧,一直也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张家给她请个贞节牌坊,也是应该。不过——”

  毕竟是生意人,早就把人心揣摩的透透的。

  沈进宝刚才没多想,这会儿从自己嘴里一复述,自己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想到这个,现在知道你王婶有钱了,就想起要贞节牌坊了,这是让官府出面,要把你王婶一辈子锁在张家了。”

  虽然他也觉得张家做事太功利,太自私,可毕竟是人张家的私事。

  “这跟你爹也没什么关系,你爹肯定也不是因为这个不痛快的。”沈进宝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这个。”苏影斩钉截铁地说道。

  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啊?这——你这丫头,可不能乱说。”沈进宝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看去,见没有外人进来才放心,“你爹和你王婶——”

  “就是沈叔想的这样。”

  苏影没想着隐瞒,甚至还替爹爹和王婶着急呢。

  她可是一心撮合这两个有情人的。

  哪怕王芸并没有点头承认,可她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多年,就算她不嫁给爹爹,也不能让她的血汗钱被张家那群人搜刮去。

  贞节牌坊是需要县衙出面,往朝廷上报的,一旦朝廷批了下来,王芸这辈子就别想翻身嫁人了。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坑嘛!

  “村长答应了吗?”她赶忙问道。

  沈进宝还在震惊中缓不过神呢。这俩人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呢?关系都这么熟了,也不透露个口风。

  “啊?”沈进宝甩了甩头,回过神来,“村长当然愿意,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说是等县衙初八开门后,就第一时间去给申请这个。”

  朝廷把贞节牌坊发到村里,村长也是有面子的,他的位子稳了,就更容易给儿孙谋福了。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苏影转了转眼珠,定了主意,“沈叔,明天超市就开门营业了,我和王婶暂时去不了,麻烦您受累,多盯着些。”

  沈进宝很好说话。

  “过年顾客不多,我去盯着也不累,你忙你的就行,什么时候家里的事情忙完了,你再过去就是。”

  “好,麻烦了沈叔。”

  “不过,丫头,跟我细说说,你爹和你王婶,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啥时候看对眼的?走到哪一步了?嘿嘿。”

  苏影噗嗤一笑。

  没想到这人这么八卦,这么爱打听。

  “让你失望了沈叔,他俩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眼也没对上,只是心里干想而已。咳咳,你以后逮着机会,还是亲自问我爹好了。”琇書蛧

  “行,行,我亲自问他。”可把沈进宝好奇坏了。

  苏影像往年一样,也去了王芸家拜年。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挺热闹,不管穷富的,大红喜字和对联,反正都贴起来了。

  只有王芸家,冷冷清清的。

  “坐吧。”

  王芸叹了口气,听着那语气,也带着淡淡的忧伤。

  苏影也不转弯抹角,说了两句拜年的客气话后,就直说来意。

  “婶子,你知道张家要给你弄贞节牌坊的事了么?”

  王芸点点头。

  “知道,我两个嫂子都告诉我了。”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难受的。

  之前守寡是她自愿的,但是现在是,别人要强加在她身上。

  那滋味,真得不好受。

  而且她那两个嫂子,根本就不是过来跟她商量,而是直接通知,甚至是命令不容置疑的语气跟她说的。

  根本就不问她愿意不愿意。

  “婶子,你答应她们了吗?”苏影问她。

  王芸一脸失落,还夹杂着迷茫。

  “我说让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一下?人家都去村长面前说话了,年后就去县衙说这事。”苏影都替她着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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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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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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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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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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