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并没有因为《熔炉》的反响而特别对待,一小时的花絮仍保持着“分享真实”的原则,没有乱七八糟的音效特效,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剧本,如果不是少了个旁白,看着就像纪录片一样。
黑底白字,“熔炉”二字缓缓浮现在正中央偏上的位置,接着是“第二组”、“编剧:袁萧”等主创团队的信息。
这些介绍不只出现在片头,随着画面亮起,嘈杂的声响涌入,十几个助手中间,耳朵上夹着原子笔的袁萧出现在特写镜头里,旁边再次显示出了“编剧袁萧”的字样。
“这是生怕观众记不住我的脸啊!”袁萧在《空碑》的时候就这么哭唧唧地说过。
紧接着,镜头推进,道具师乔远苏和美术师手中拿着作图工具,一笔一笔地在白纸上打出整个舞台的设计草稿。
【好专业……咦,我还以为是用电脑画的】
【不是的啦,涉及到具体尺寸、比例尺什么的,好像都得先手绘】
镜头聚焦了一会儿乔远苏和美术师后,又转移到邬盎她们。
服装师和乔远苏一样,正伏案作画,笔下逐渐勾勒出秦绝、于青等演员的轮廓,手边已经有了几张草稿,熟悉《熔炉》的观众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一张是“琴”囚服的雏形。
包括邬盎在内的两个化妆师坐在一起,面前摆着一排演员们的正面大头照片,她们一边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试妆,一边看着照片,凑过去与服装师讨论。
画面再转,七八个穿着节目组制服T恤的助手站在一处,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提前出现,正是和他们讨论着的秦绝。
她面容认真,手里还拿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本子,这时镜头拉近,给到本子特写,只见左侧如四格漫画一样描画着粗糙的分镜,右侧则密密麻麻写着台词、动作,以及额外用红笔标注的人物心境。
“对,这个地方的打光板如果能再往上一点……对,张牧老师头部的侧后方。”
秦绝说话的音量适中,夹杂在众多的讨论声里,配合着手势和指向,和工作人员沟通着。
画面平移,狭小的工作间里,录音师杨冬和几个助手调试着设备,桌面杂乱,零零碎碎放着各式各样的收音麦,麦架就放在椅子上,视觉上比平时举起来看着还要沉重。
“这套衣服的尺寸可以……”
“不行,我觉得这个机位还是……”
“袁编剧!您看下这里……”
“总感觉还差点意思,你说这个摆件是不是放在这会好一些?”
“原告:琴,男,汉族……”
妆造的修改,摄像机的调试,布景的打造,演员的念白……声音处处交叠在一起,最直观的感觉便是忙乱。
第四轮,比前几轮更令人深切地感受到,在这样的压力下,在这样的信念下,每个人是多么的争分夺秒。
突然,画面和嘈乱的声响戛然而止。
屏幕过了一个漆黑转场,再亮起时,“龙雅剧院”的牌子明晃晃出现在中央。
秦绝就坐在那个影片中各种意义上令人难忘的后院里,大腿上摆着一本手语书,于青在她旁边,出演了《熔炉》的小孩子们也都在这。
他们比划着,对视着,无声笑着。
然后,詹长清诵读的声音响起,镜头切换,他正站在临时工作室中,身形笔挺,手里拿着一沓稿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迹。
“不行,要修改一下。”
读了一会儿,他坐下拿笔,继续改动。
【啊!是舞台的模型!】
【什么什么】
【哇,原来还有这种东西的吗!太精致了吧!】
【前面,不是精致,是考虑到台上表演时的走位,必须先打个模子出来】
正如卿卿们弹幕提到的,詹长清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约二十厘米高的模型。
模型有的是纯白的,有的上了色,离詹长清最近的就是一个缩小版本的法庭,已经被美术师涂上了熟悉的金色与深红色。
【好强……好认真……】
【太敬业了】
【每一份作品的背后都有这么多付出啊】
【感动】
直播间的弹幕逐渐减少了,大家都在认真看着。
“啊——”
极其突兀的一声,花絮再次转场,是在剧院简陋台子上发出嘶哑喊声的秦绝。
不少观众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下,几乎条件反射般红了眼眶。
然后就听秦绝咳了咳,用极其冷静的声音和表情问袁萧:“像吗?”
袁萧手里捏着个录音笔,放了一遍,又放一遍,然后皱着眉摇摇头。
“像健全人的哑声。”站在他俩旁边的詹长清也摇头,“比如吃咸了,或者扁桃体发炎的声音。”
弹幕里零零碎碎地发出【hhhhh】的消息,也有吐槽【我刚要哭就卡住了】的。
但画面里的几人依旧严肃,秦绝点点头,清清嗓子,面上是思索的神情。
“有没有医学剖面图,我看一眼。”她说。
再然后,便是长达半分钟的“啊啊”声。
听起来很鬼畜,有点好笑,但是看着秦绝发出的声音越来越白,越来越哑,发着【hhhh】和【2333】的弹幕也渐渐消失了。
接着,节目组给了一个后期加速的处理。
一个定格镜头中,被加快了速度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那个多重嵌套的舞台就这样从无道有,逐渐成形。
看着他们亲手从零开始构建出那样复杂精美的舞台,有人感慨,有人感动。
画面继续转移,右上角的数字时钟不断变换,邬盎的手和化妆镜前的秦绝形成了动静对比,直到加速处理停止,邬盎退后端详了一阵,长长出了口气,擦擦汗点了点头。
秦绝站起来,镜头给到她的特写,已经完全是满身血浆,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染的琴了。
【我草】
【特效妆nb】
【秦绝的演技也nb,刚那一个眼神又吓到我了】
节目组官方放送平台上的弹幕惊叹不已。
再然后,便是拍摄过程中的花絮,涉及到真正的聋哑人参演,袁萧在片场不是喊的“action”,而是比出个手势举起又落下。
阳光从浴缸里扑腾着出来,刚才穷凶极恶的群演赶紧拿着毯子给他披上。
小小的聋哑演员对他露出一个缺牙的可爱笑容。m.χIùmЬ.CǒM
接着,是舞台排练,没有节目组显示即时翻译的大屏幕,剧组用的是人力配合,袁萧自己就站在下面,手里举着词板,秦绝比划一句他往上翻一页。
剧院的孩子们也在台下看着,结束了就跑过去抱抱秦绝的腰,对张牧和詹长清的小粉拳攻击看得观众含泪微笑。
在这整个过程里,秦绝、詹长清、袁萧的手语越来越熟练,剧组的拍摄越发有序,舞台彻底成形……仅有四十几分钟的《熔炉》,就这样一点点诞生。
两周,十四天。
就像医生在手术台与病魔作斗争上的每分每秒,就像建筑工人在洪灾里短时间内建造出足够坚实的安全所。
文娱人拼起命来,也能造就不凡的奇迹。
他们是影视工作者。
文艺作品是他们永恒的勋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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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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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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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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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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