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囚笼》时期她的角色要的就是闯火场的气势和反应,并且因为本身就是配角的缘故,再找替身就太没道理,因此蒋舒明给秦绝讲的也多半都是拍摄危险戏份时对自己的保护与珍惜。
“替身是很有必要的。”秦绝在语重心长,贺栩同样忍着怒气语重心长,“你别走入误区,觉得什么都亲身上阵才叫敬业,才叫好演员。”
“危险戏有危险戏的替身,武戏有武戏的替身,替身的存在是为了弥补演员拍摄时的缺失,但同时也起着相当重要的备用作用。同一场戏,演员拍一条,替身拍一条,到时剪辑再去比对,选择更合适的那一个,都是常事,你别执拗在这点上了。”
“我知道。”秦绝有点哭笑不得,“蒋哥说过,您也说过,演员得珍惜自己。为了避免拍摄时出现重大意外,才会在危险戏份时使用替身。”
“对。”贺栩颔首,心想这孩子虽然犟了点,但还是听进去了。
“但是。”秦绝这一个转折,又把老爷子的心提起来,“问题是……这场戏对我来说不危险啊。”
她当然不是非要逞强,一根筋地追求“敬业”,但凡在末世里活得久的人都知道适当地认怂、苟着、猥琐发育是多么的重要,只不过秦绝现在这样说了,就说明剧本里的安排真的算不上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表面的男主角何畅与真正的男主角莫森在最后有一场动作戏,两个人厮缠打斗,最后在意外中撞碎了窗户,双双跌落在楼下搭着的棚子上。
垂直距离甚至不到五米。
秦绝下车抬眼看到了片场置景的第一反应:就这?
“真正的玻璃我也撞碎过。”这件事说起来没头没尾的,秦绝也不担心汤廷瞎想什么,毫不避讳地说道,“道具玻璃我看了,安全措施很到位,玻璃炸开的时候多半都是向下崩,少许的一些会从我和何畅替身的侧面划过,离脸有好几厘米的距离,四舍五入就是完全没问题。”
“哪来的四舍五入!”贺栩眉毛深深拧起来,“不就一条几秒的戏,你非要坚持吗?假如你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你本人暂且不论,影响了拍摄进程怎么办?出现穿帮怎么办?”
“安全垫已经安排好了,顶多只是被玻璃碎片划伤,我伤口愈合得非常快,同时也相信徐化妆师在遮瑕上的实力。”秦绝平静道,“贺导,我认为我们不必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来争论,您可以给我一条的机会,过不了,就换替身。”
贺栩瞪着她。
秦绝淡然回望。
汤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自己自从进《白昼之雨》的剧组以来,掉头发的频率都增加了。
“这,要不……”
汤廷试探着开始劝说。
“只有一条!”
贺栩重重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
秦绝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从贺栩的背影转到汤廷的方向,给后者莫名看得一激灵。
“唉,你啊……”
汤廷头疼得不行,然而仔细想想,秦绝可是在试镜时就能仿佛无重力一般出演“被透明人校园欺凌”的狠人,一个人就是一场精彩的动作戏,只是撞个玻璃往下摔倒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注意安全。”汤廷最后只能这么说。
秦绝敛起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转身找徐瑛补了补妆,回到室内演区里。
莫森先是与王茗有一段戏码,接着何畅加入进来,两人对峙,整部电影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达到高潮,光是想象出画面,就能猜得到观众到时的反应,要么担心何畅被杀死,要么希望莫森得手。
“对立”这种戏,其实并不好演。
两方人如果对立,那必然涉及着诸多因素,比如个人的观念与追求不同,无法互相理解却偏偏因某事撞在了一起,又或是被第三方因素(个人或客观事实)所影响,不得不站在对立面等等。Χiυmъ.cοΜ
在最后这几场戏里,莫森尾随袭击王茗饰演的打工妹邱雪,在公寓内故技重施,对邱雪实施暴力,并想侵犯她,关键时刻何畅饰演的田刚赶来,上演一出看似俗套的“英雄救美”。
实际上,邱雪只是一个象征,一个引子,最初和最终对立着的,始终是田刚与莫森。
默默高中毕业、高考落榜的田刚像任何一个平凡的底层人一样,每天庸庸碌碌,没有希望,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时而开心,时而丧气,更多时候都是原地止步,活一天算一天。
而高中辍学的莫森,却在校园暴力的阴影下变得扭曲,丧失人性,沦为沉迷于暴力与性的恶人。
世间的许多事情就是如此,徘徊在受害者与加害者之间的人,反而因为半吊子,没受过太多刺激,于是人生一如既往地平凡前进着,没什么波澜,也翻不起浪花,是老了死在病床上之前自己也要感慨一句“我这一辈子真无聊啊”的程度。
而莫森这样遭受了种种极端的人,却因此被毁掉了一生。
“为什么不欺负其他学生单单欺负你?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别总一天到晚说这个对你不好那个敌视你似的,你要是没做错什么,哪那么多事发生。”
班主任总会说着这样的话,如同社会上许多秉持着“受害者有罪论”的群众一样,开口先要求遭受伤害的人反思自己,而漠视加害者的罪责。
如果这是一部普通的影片,那结局这里必然是作为普通人的田刚在面对坏人时,因为自身的成长和恋爱带来的勇气,成功在关键时刻爆发,不再胆小怯懦,勇敢地将杀人狂莫森推到了窗旁,双双跌落。
要说高光,这一段倒是确实可以称之为田刚的高光。
“——你不必。”
秦绝一个眼神制止想要上前来尝试着亲身出演的何畅,十分坦然道:“别作死,一边玩去。”
“……”这应该才是贺导想对你说的话吧!
何畅这叫一个有苦难言,蔫蔫地回到了演区里。
片场内,莫森与邱雪即将迎来一场单方面的施暴和对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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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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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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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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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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