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喝点东西吗?”张明问。
秦绝摇头:“不用,上车吧。”
一行人依次钻进保姆车,扈长铗坐在驾驶席,手机里的森染汇报日程。
“四特”之一的“海明珠”影帝奖杯新鲜得不得了,秦绝在外风头正盛,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过多抛头露面,贺栩也这样想,一早便嘱咐汤廷把握住分寸,不出意外的话,整个《白昼之雨》上映期间秦绝只需要参与两次宣传活动,一次是定档发布会,一次是官媒采访。
这次要去的即是前者。《白昼之雨》的定档发布会在京城本地,没有赶飞机的必要,但也得提前一晚抵达附近酒店,免得临时赶路出差错。
有人工智能协助规划交通路线,秦绝等人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办理入住。
晚六点,宋芷涵和施梦带着衣服过来试造型。家里今天公开了接机vlog,贺栩给秦绝准备的那身礼服在里面已有出镜,老爷子于是又特意筹备了一套,风格沉稳庄重,穿在一般年轻人的身上难免老气,放在秦绝这里却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正折腾着,敲门声响起,门外站着贺栩和汤廷。
秦绝诧异去迎。“怎么亲自来了?”她笑道,“快进来坐。”
汤廷笑呵呵地应声,开口先补上迟到的当面祝贺,随后和秦绝边闲聊边把明天定档发布会的流程顺了一遍。
开场致辞、播放终版预告片、公布首映日期、主创团队互动、点请记者提问,都是常见的环节。副导演汤廷兼任主持人,特地告诉秦绝明天满场都是媒体记者,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嗯,知道的。”秦绝轻轻点头。
原本依照她的习惯,这类有自己出席的官方公开活动都会尽量给自家卿卿争取几个现场名额,所以当森染说名额空不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这件事。
有“金狮奖”和“海明珠”两尊大奖在,说是场硬仗不至于,何况又有汤廷控场,稍加留心即可。
“哎,不知不觉都大半年了。”
汤廷瞧着许久未见的秦绝很是感慨,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一时却很难把记忆里那个浑身阴郁、还差点在片场把自己搞死的年轻演员和眼前的秦绝联系到一起——这还是个姑娘家呢,谁能看得出来?又有谁能想象得到,她出道即巅峰,人生第一部主演电影就摘得了“四特”的桂冠?
留意到老爷子有话想跟秦绝说,汤廷没再耽搁时间,聊了几句便提前告辞,临走前顺便把宋芷涵等人一同带离。
贺栩坐在座椅上安然喝茶,秦绝抻抻衣襟,在他老人家面前扬了扬双臂,权当亮相。
笑哼一声,贺栩招招手让秦绝坐下。
他张口想提点几句,又觉得这孩子遇到正事的时候就没掉过链子,实在省心,连嘱咐都显得多余。
遂仔细看了秦绝两眼,这一看不自觉眉头微皱,粗声粗气道:
“怎么了,累了?”
秦绝也没藏着掖着,笑叹:“是有点儿。”
“由头呢?”贺栩放下茶杯,“因为现在这部剧?”
秦绝摇头。
“家里的事。”她说完想到歧义,补充道,“粉丝的事。”
贺栩不置可否:“人怕出名猪怕壮,都是些外界琐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秦绝笑了笑,“有些老朋友是在低谷时就一直互相陪伴在身边的,哪有说放下就放下的道理。”
她接过贺栩递来的半满茶盅,拇指摩挲杯壁,眼睑低垂盯着水面:
“我凉薄的日子太久了,难得有情。”
贺栩听得出秦绝言语里的自嘲,但对个中详情仍旧云里雾里,头一回感觉到年龄上的代沟,沉吟片刻道:
“终究还是外人,在乎归在乎,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秦绝没出声。
贺栩的世界里没有粉丝这个概念,他的人生境遇与她全然不同,无法理解卿卿们于她的意义。
聊不到一起,只得沉默。
气氛罕见地有些尴尬,贺栩捻捻下巴,转头埋怨起程铮:“老程家那小子也真是,整体就知道忙活他那点事,也没顾得上多陪陪你。”
秦绝笑笑不语。
不是一码事。她心道。
“咳!行了,出名和不出名在影视圈里天差地别,总得适应一阵子。”贺栩扯回话题,“放轻松,好好调整心态。”
秦绝点头:“明白。”
她喝了口茶,笑着宽慰老爷子道,“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难免心烦意乱的,过去就好了。”
“这就对了。”贺栩拍拍她搁在小桌面的手。
又说:“知道哪两种演员最能演好戏么?”
不等秦绝回话,贺栩自顾自给出答案:“一种是戏外无情戏里有情的,另一种是戏里戏外都多情的。”
“前者呢,你看他/她在戏里‘活’得跟什么似的,日常生活却寡淡如水,本人的性子也淡,无欲无求,呆愣愣的,空悠悠的像具壳子。正因为平时是壳子,演戏时才能把角色的灵魂整个装进去,直接成为戏里那个人。
“后者呢,就是你这样的。感情丰富,心思细腻,会共情,会沉浸,演得好是一方面,反受影响也是一方面,既伤神又伤身。
“还是得走出来,积极调整,好好活着。”
贺栩的话语里有淡淡的心悸,秦绝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伸手抓住老爷子的手。
“没事儿,爷爷。”她温声安慰,“我活着呢。”
贺栩长叹一声,缓慢而深重地点了点头。
“刚还想着你让人省心!”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秦绝的手爪子,“得了,自己想开点,时下流行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钝感。你现在是得迟钝点,心里揣的人和事越多,活得越累,听我的,先把状态调养好再想别的。”
“哎。”秦绝含笑应声,眼睑一垂一抬间已将疲累隐去,不让贺栩再跟着操心。
“嗯,时候不早了,你试好衣服早点休息,养好精神。”贺栩摆摆手,起身。
秦绝送老爷子到门外,贺栩不爱坐电梯,秦绝叫张明去送送也被回绝,只好目送他老人家的身影随着还算矫健的步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浅浅舒了口气,秦绝沉重的心情松快几分。
贺栩体会不到她的牵绊和心累,但这并不妨碍他关心她。
这份实打实的关怀秦绝一点不落地接收到了,尽管实际问题并未得到解决,心头依然漫上些许暖意。wWW.ΧìǔΜЬ.CǒΜ
她阖眼小憩了几分钟,将宋芷涵和施梦唤回来收衣服卸妆。
过程中,房间里响起森染的说话声。
“沈珍珍和展欣已经安全抵达酒店。”她道。
秦绝微一点头。
她这两天行程排得紧,明天《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后要赶往沪城,等着后天拍摄“小疯子”弗兰迪·冯塞给她的一堆Vintage古着代言的广告片。
展欣和沈珍珍两人作为秦绝的御用服化,今天早上就飞到沪城与品牌方对接各项事宜,一直忙到现在才在森染出品的内部员工APP上打卡报平安。
“辛苦。”没过多久宋芷涵和施梦也搞定了最后一点工作,秦绝让她们赶快回去歇着。
等人都离开,屋内重回寂静,森染才换回本来的小奶音,语气略带担忧道:
“阿爸,陆医生那边已经预约好了。”
秦绝按了按眉心:“嗯。”
2500+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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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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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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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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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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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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