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子的玫瑰肆意生长。
卧室里,仪器一直在转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窗外阳光明媚,一缕一缕,透过白色纱窗,照进屋内,整个房间泛着一层暖暖的金色。
阵阵玫瑰花香,伴着微风,飘进来。
女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眼角却一直不停地在流泪。
“为什么昏迷了,还总是哭?是我让你太伤心了,是不是?”
男人坐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轻抚她的眼角,温暖的指腹,一点一点拭去她的眼泪。
他问过医生这个问题。
医生的回答是,她在逃避现实,陷入梦魇后,出不来。
梦里,可能很糟糕。
才会一直哭。
“你是不是梦到我了?梦里的我,还是对你很差,让你很痛苦,是吗?”
秦林城俯身亲吻季染的唇角。
“染染,你都睡了快一年了,怎么还是不愿意醒呢,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秦林城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恸。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愉悦可亲些。
季染不喜欢看到他冷漠的样子。
她喜欢温柔绅士的男人。
像程鸣那样。
“崽崽长高了不少,学习运动都很出色,学校马上要开家长会了,你不想参加吗?想参加的话,就快点醒过来。”
室内很安静。
秦林城低沉的嗓音,缓缓地流转在空气里。
“荞荞越长越漂亮了,会喊爸爸妈妈了,会讲很多很多有趣的话,学会走路之后,就喜欢满院子地跑。”
他温柔地拨开她额间的头发。
“染染,你不想听荞荞喊你妈咪吗?想听的话,就快点醒过来。对了,荞荞最喜欢往玻璃房跑,喜欢荡秋千,喜欢弹钢琴。你听,那边有琴声传过来。”
杂乱无章的音符,断断续续传进来。
小姑娘分明是在“乱弹琴”。
秦林城握住季染的双手,捧到自己的脸颊边,闭起眼睛,痛苦而隐忍。
“你不想见到我的话,不见便是了。崽崽和荞荞,你总想见的。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依你。”
他吻着她的掌心。
“你不是想要崽崽荞荞的抚养权吗?我都给你。”
季染除了流泪,别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不是植物人,却像植物人一样,一直醒不过来。
是他让她太过绝望。
爆炸前,他都没跟她说一句好听的话。
他都说了什么混蛋话。
什么再娶,什么巴不得她死,都是违心的。
就算她不爱他,在濒临威胁死亡的境地下,听到这些,也是会绝望难过的。
早知道,他就不该试探她,更不该逼她。
没有她的步步紧逼,她就不会带着崽崽荞荞逃跑,就不会给秦达有机可乘。
出事前的那晚,他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
告诉她,他只不过是在演戏给周树嘉和秦达看,顺便逼一逼她的真心而已。
没有真的要和她离婚,更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她是他的命。
他怎么舍得她去死。
是他太过自信。
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不会出任何意外。
结果出了天大的意外。
他本该料想到的。
她的太太,那么固执骄傲,怎么可能逆来顺受,逼到绝路,必然会反抗。
向来坚硬傲气的男人,不知不觉红了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女人的掌心。
她爱不爱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夫妻,她为他生下崽崽荞荞,她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他竟然非得逼着她,忘记程鸣,只在乎他一个人。
“少爷,您去休息一下吧,我帮少奶奶换身衣服。”
徐妈手里拿着衣服,走进卧室。
季染虽然昏迷了,但每天都穿得漂亮而整洁,除了脸色苍白些,看上去不像昏迷,更像是睡着了。
“我来。”
他解开季染身上的衣服,先轻轻擦拭一遍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再替她换上。
做完这些,他又按摩起她的手脚。
她昏迷了快一年,除了瘦一点,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等症状,多亏秦林城每天坚持给她按摩。
徐妈看着秦林城卷起袖子,低头按摩的样子,眼眶发酸。
少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啊。
只有少奶奶有这个待遇。
她就说,少爷是喜欢少奶奶的,偏少奶奶自己不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两个人,可以和和美美的,哪成想,闹起了离婚,少奶奶还受伤昏迷。
“爹地。”
秦煜祺放学回来,轻轻推开房门。
“妈咪还没醒吗?”
秦煜祺走到床边,亲了亲季染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手。
自从季染昏迷,秦煜祺每天上学前,都会先来看看季染,放学后的第一件事情,也是来看她。
节假日什么的,他就搬个小书桌,一边做作业,一边守着季染。
他比以前更加懂事。
再没和秦林城闹过脾气。
因为他知道,爹地比任何人都难过。
秦林城把秦煜祺抱起来,放到膝盖上。
“妈咪舍不得你和荞荞,会醒过来的。”
秦煜祺小小的脑袋,埋进秦林城的脖子里,轻轻蹭了蹭。
“妈咪也舍不得爹地。”
秦林城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苦涩蔓延。
他不确定,季染会不会也舍不得他。
出事前的那天晚上,他狠狠要了她。
明明心里是欢喜的,嘴上和行动上,却不断给她找不痛快。
和很多年前,如出一辙。
他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想从她这里,讨要点甜头。m.χIùmЬ.CǒM
一不小心,把她给推了出去,弄丢了。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捅自己几刀。
“爹地,妈咪的手指动了!”
秦煜祺一溜烟地从他身上下来。
秦林城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染的手,像座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季染的手指,又微微动了一下,秦煜祺拽着他的衣角:“爹地,妈咪的手指,真的动了!”
秦林城猛地站起身。
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打转,到处找手机。
“爹地,给你,手机!”
秦煜祺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递给秦林城。
电话还未拨出,季染倏忽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一大一小,激动到落泪的两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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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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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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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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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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