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连身手敏捷的保镖,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水面上已漂浮起船只的碎片,随着海浪,浮浮沉沉……
阴雨绵绵的某一天。
雨水拍打窗户,形成水珠子后,缓缓下滑,模糊了整面玻璃。
病房里,季染缓缓睁开眼睛。
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呛得她接连咳嗽,入目是一片白。
“秦太太,您可算醒了。”
年轻的护士,看到季染醒来,欣喜不已。
“我去叫医生。”
护士换好药水,疾步走出病房。
季染的脑袋很疼,手撑着额头,晃了晃脑袋。
她这是在哪里?
耳膜在振动,嗡嗡作响,眼前闪过一大片火光。
她瞳孔骤缩了一下,猛地想起了一切。
绑匪炸毁了船只,她被扼制住了手脚,寸步难行,应是必死无疑才对。
她没有死吗?
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
手往下摸了摸,腿也完好无损。
她又想起。
爆炸发生时,好像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拽出了爆炸点。
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
只觉得,那双手微微凉,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鼻尖飘过一阵熟悉的松木香,和海水一起涌进她的鼻腔。
生死关头,秦林城救了她?
他不是不管她的死活吗,怎么还会奋不顾身地救她。
她越想,脑袋就越疼。
撑着额头的手,摸向后脑勺,那里裹着厚厚的纱布。
她记得,爆炸的瞬间,那双手拉着她,纵身跃向海面,她撞到了船只的某个地方。
之后,她便没了意识……
病房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进来几个医护人员,为首的是宋之贺。
他站在距离病床几米远的地方,双手抱怀,沉着脸看其他医生检查。
她看向他时,他回以冰冷的目光。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
医神仁心,她其实很少看到宋之贺完全冷脸的样子。
即便是秦林城捐肝脏,差点下不了手术台那次,宋之贺也没有对她摆这种脸色。
医生检查完,问了季染几个简单的问题后,走到宋之贺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季染竖起耳朵,一个字都没能听到。
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医生说完情况,悄然退出了病房。
房内只剩下季染和宋之贺,气氛压抑,宋之贺看她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怨怼”,似乎恨不得扭断她的脖子。
季染不知不觉抚上自己的脖子,咽了咽口水。
“宋院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她迎着宋之贺的目光。
“医生跟你说了什么?我有什么问题吗?”
宋之贺倚靠墙壁,冷嗤了一声。
“你能有什么问题,好得很!”
季染皱了皱眉头。
宋之贺这个人,在秦林城的朋友里面,算是对她最客气的,从来不会阴阳怪气地和她说话。
他此刻的语气和神情,更像景墨白。
果然是近墨者黑。
“今天是几号?”
她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天。
宋之贺冷冷地盯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拽了拽棉被,挪了一下位置。
“我能出院了吗?”
季染作势下床。
“你怎么不问问阿城怎么样了?”
宋之贺凉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季染抬眸望去。
他双手握拳,脸部紧绷,在竭力隐忍着怒气。
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秦林城出事了?
心脏忽地纠紧。
她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正欲开口,“砰”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季染这个死女人醒了?!”
随之,景墨白愤怒的声音,穿透整个病房。
他步伐沉重而凌乱,双目猩红,恶狠狠地盯着季染,像是要把她剁成肉酱。
不等季染开口,景墨白便粗鲁地将她从病床上,生拉硬拽下来。
“扑通”一声,季染一个趔趄,跪趴在地。
“景墨白,你做什么!放开我!”
季染去推景墨白。
“我还是秦林城的妻子,你对我这个态度,就不怕秦林城不高兴?!”
景墨白是个时不时会犯浑的主,不像宋之贺,遇到再大的事,都能表现出一定的涵养,不会让人太过难堪。
景墨白犯起浑来,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他妈的还有脸提阿城?!你知不知道……”
“墨白。”
宋之贺出声制止了景墨白。
他走到他们身旁,一手握住景墨白的手臂。
“放开她。”
宋之贺的声音不重,但掷地有声。
景墨白看了他几眼,指着地上的季染,愤愤然道:“老贺,她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宋之贺手上的力道加重:“我说,放开她。”
在宋之贺颇具威慑力的眼神下,景墨白才狠狠甩开手,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坐,继续恶狠狠地盯着季染。
宋之贺无声地叹了口气,朝季染伸出手:“起来吧。”
季染双手撑地,试图靠自己站起来,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你还没完全康复。”
宋之贺将季染从地上扶起来。wWW.ΧìǔΜЬ.CǒΜ
“老贺,你干嘛扶她!像她这种人,就活该跪死在地上!”
“墨白,季染还是阿城的太太,我们得给她该有的尊重。这应该也是阿城想要看到的……”
“她配吗?她不配!”
景墨白一拳锤在茶几上,玻璃碎裂,手背上鲜血直流。
“我们做给谁看?!阿城看不到了!”
宋之贺眉头拧紧,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出镊子和纱布。
“处理一下伤口,别带着一身的血腥味,去见阿城。他爱干净,你知道的。”
宋之贺蹲下身子,用镊子取出景墨白手背上的玻璃碎片,擦干净血迹,包上纱布。
两人的对话,隐晦而诡异。
刚刚坐回到病床上的季染,浑身一颤。
景墨白对她的“恶意”和“恨意”,昭然若揭,毫不掩饰。
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秦林城他……怎么了?”
她脸色惨白,声音发抖,撑着床沿的双手,紧张得攥着床单。
景墨白“蹭”地站起来,大踏步走向病床,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季染,红着眼睛冲她吼道:
“阿城他死了!他被你给害死了!这下你满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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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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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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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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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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