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摇头。
不想听任何的真相。
真相总是残忍的。
从秦林城嘴里说出的真相,尤为残忍。
比如当年,他告诉她,秦达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与她之间,只不过是他蓄谋已久的一场报复。
“我不想听。”
她扭头就要走。
“你就不好奇,香囊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秦林城磁性的嗓音,穿过暗沉沉的夜。
季染脚步一顿,双手拳头紧握,垂在身体两侧。
她已经,隐隐猜到了。
他非得,戳穿一切,将她心底的美好记忆,彻底打碎才罢休吗?
她没有转身看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桂花香随风飘来,和秦林城身上的松木香,交融在一起,纠缠不休。
“你是不是想说,段远用香囊和你交换了利益?”
说秦林城是小偷,是她一时的气话。
骄傲自负如秦林城,根本不可能去偷一个破破烂烂的香囊。
她很清楚这一点。
当然,她之前确实没有想到利益交换这一层。
刚刚,秦林城嘲讽地说出,段远用他们的计划,换取了和摩菲的合作,她才醍醐灌顶。
“那你又用多少钱,换了一个不值钱的香囊呢?”
她勾着嘴角,笑得苍凉讽刺。
为了报复她,他真是煞费苦心。
何必呢?
即使没有香囊,她也早晚会沦陷,在他帮她打赢官司,衣不解带在医院照顾她,又救了孤儿院的孩子之后,她就已经对他心动。
香囊只不过是催化剂,加深了她对他的爱而已。
说没有香囊,根本不会爱上他,是她的自欺欺人,也纯粹是在气他。
秦林城身姿挺拔如松,站在她几步之遥的身后。
她突如其来的反问,倒是让他忘了接话。
风从两人的身侧,轻轻吹过,桂花落向肩头。
长久的沉默之后,秦林城掸去花瓣,顺着她方才的话,反问:“不信?”
季染轻轻一笑。
“我信,怎么会不信。你惯会用钱收买一切。”
他嘲笑她的愚蠢,她便以牙还牙,嘲笑他除了用钱买买买,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秦林城,你倒是说说,到底花了多少钱,我还真的挺好奇的。”
秦林城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他和段远,相识在段远来京州暂居的那一年。
两个人的关系,算是不错,只不过常常暗自较劲。
绑架事件发生后,段远回了澳洲。
中间两人断断续续有过联系。
段远曾向秦林城提过绑架一事。
其实,即便段远不说,他也知道一些。
秦林城听的时候,从未往心里去。
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事,他很少上心。
直到婚后查出季染的身世,他才将她,和段远提及过的,那个天使孤儿院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他才会向远在澳洲的段远,要那个香囊。
他要香囊那年,段家在禾丰,几乎已经失去了话语权。
为了站稳脚跟,段远毫不犹豫就将香囊给了秦林城。
毫不犹豫,但心也略有不甘。
被作为交换条件,交出去的东西,心里总归有一丝不服气。
隐隐觉得是被秦林城给压了一头,威胁了一把。
说是给,其实是卖。
所附条件是摩菲支持段家,重新赢回对禾丰的控制权。
那时,秦林城人在万特,却也已经在摩菲有了一定的权利。
加上老太爷的支持,他想做的事情,基本畅通无阻。
不过,对段家的支持,确实也让摩菲赚了不少钱。wWW.ΧìǔΜЬ.CǒΜ
完全亏本的买卖,秦林城不会做。
一个破香囊,还不至于让他拿摩菲的利益,去兑换。
站在段远的立场,这个交易,无可厚非。
在身家利益面前,谁会去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呢?
当然,这些解释的话,秦林城是一个字都不会帮段远说的。
他不是跟季染熟吗?有本事,他自己跟季染去说。
秦林城得了香囊,便渐渐疏远了段远。
段远为此,满腹牢骚。
等他得知季染的身世,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秦林城非要这么个不起眼的香囊。
不过,他倒也没想过,为季染讨回公道什么的。
一则,他老早就看出来了,秦林城早晚成为季染的裙下之臣。
另外,他憋着劲没动,就等着机会,好好将秦林城的军。
谁让他拿了香囊,就遁了呢。
这些事情,两个男人,各自心知肚明,各有各的算计。
季染却什么都不知道,被他们摆了一道又一道。
秦林城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可她偏偏相信那个段远,妄图带着孩子逃离。
这让他怎么忍得了。
他也顾不得她受不受得住,怒火中烧,就把段远给一并曝了光。
想彻底毁了她心目中信赖的“段大哥”。
“禾丰资本的控制权,你觉得值多少钱。”
秦林城漫不经心地说出口,在季染心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个破香囊,竟然卖了难以估算的天价。
秦林城当年真可谓下足了血本啊。
可见,他对她的恨意,得有多深。
“早知道香囊这么值钱,我当年就多做几个,多送几个人了。”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秦林城身上,幽暗无光。
“不知道秦总,买不买得过来。”
“你哪来的自信,我会再去买?”
秦林城笑得不屑。
“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季染捏了捏拳头,低头抿着唇。
伤心了?
秦林城想上前,抬起她的脸,瞧一瞧。
尚未迈出一步,季染就抬起头,笑着回击。
“就算段大哥拿香囊做了交换,我还是拿他当救命恩人,他有需要,大可卖我第三次。”
她目光凉透。
“从头到尾,最可恨的,只有你。”
秦林城的目光骤然变冷,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知道跟他死犟,是吗?
明明是段远出卖了他,她还非得把账,往他一个人头上算。
他是向段远买了那个破香囊,为的就是让她放下戒备,把他当作救命恩人,死心塌地爱上他。
结果呢,他手握香囊,也没见她有多爱他。
来了个程鸣,她就跟着他跑了。
段远来了,她又心甘情愿被他出卖。
“季染,你可真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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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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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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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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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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