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沉稳,很少有事情,能让他着急上火。
除了和季染有关的事情。
段远慢悠悠地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浅酌慢品。
“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一杯?”
秦林城捏了捏指骨。
他敢保证,段远此刻若站在他面前,他绝对赏他一拳。
“先回答我的问题。”
段远“啧”了一声,轻轻晃动酒杯。
“阿城,来京州之前,我跟你打过招呼的。可惜,你没搭理我。”
段远皮笑肉不笑,温润如水的眸子,笑意悉数敛去。
哪还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你不搭理我,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找你的太太了。”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秦林城压着怒火,声线平平,语气冰冷。
段远最爱看戏,巴不得见到他气急败坏。
他自然不会如他所愿。
“你还管我跟她说了什么,不是都快离婚了嘛。怎么,还放不下她?”
段远开着能气死人的玩笑。
“你早答应我的条件,不就好了,那样我也不用千里迢迢地赶来京州。”
秦林城冷冷一笑。
“段远,别以为我腾不出手来收拾你。”
“你收拾我做什么,我又没和你抢摩菲,也没想着报复你什么的。你还是好好收拾周树嘉那帮人吧,别逼我跟他们合作哈。”
他没和他抢摩菲,却想和他抢季染。
比周树嘉他们,更让他咬牙切齿。
走了一个程鸣,又来一个段远。
这是没完没了了?
“对了,友情提示一下,你太太她已经知道香囊的事情了。”
“段远,你找死!”
隔着电话,段远都能感受到秦林城的杀气腾腾。
他撇了撇嘴,又找死地补了一句。
“话还是能圆回来的,只要你答应我提的事情……哎,喂?喂,秦林城?”
秦林城率先撂了电话。
还想让他答应先前提的事情,做梦!
季染知道便知道了,他劣迹斑斑的,也不怕再多这一件。
倒是这个段远。
呵,以一个救命恩人的姿态回归,博取季染的好印象。
真把当年的事情摊开了,他也甭想讨到一点好。xǐυmь.℃òm
秦林城大有拉着段远一起“曝光”的想法。
可冷静下来一想,真把事情捅破了,最伤心,还不是季染。
对他,她倒是无所谓。
对段远这个“救命恩人”呢?
她听了段远的一面之词,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找上门来质问他。
多半又要大吵一架。
秦林城靠向沙发,仰头闭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捏着眉心。
“染染,你会怎么向我兴师问罪?”
低沉暗哑的嗓音,在宽敞寂静的室内,幽幽响起。
寂寥中透着一丝心酸。
“能不能不跟我吵?”
一个香囊而已。
当年,如果是他,他会做得比段远好一百倍。
另一边,段远拿着被挂断的手机,兀自笑了笑。
秦林城比他年纪小,却从小能压他一头,做事比他沉稳,也比他狠。
这次恐怕是第一次,被他拿捏。
估计气得够呛。
他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禾丰摸爬滚打久了,心也跟着硬了。
心里对季染说了一声抱歉。
但,该搅的浑水,还是得搅,甚至,该利用的人,还是得利用。
*
季染心神不宁地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沈朗看出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回事,她含糊其辞地糊弄了过去。
香囊的事情,沈朗是不知道的。
他现在和钟艾走得近,有些事情,季染觉得,还是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比较好。
回到名尊府,她连晚饭都没吃,直奔卧室,从柜子里,翻找出香囊。
除了坐牢和跳海失踪那几年,这只香囊,一直在她视线可及范围内。
后来,她干脆偷偷带了出来。
秦林城似乎不怎么在意这只香囊。
不见了,也没见他问起。
以前也是随便放在柜子里。
季染将香囊收进掌心,仔细回忆了一下。
她第一次在江南苑的房间里,看到这只香囊时,她问过秦林城,这是哪来的。
秦林城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他年少时救的一个女孩子,送给他的。
他的回答,无疑让她确信,他就是救她的那个少年。
那他知不知道,她就是被少年所救的女孩子呢?
如果知道,他是故意让她产生误解吗?
从一开始,他就存了报复她的心思,利用一只香囊,让她死心塌地喜欢上他,是不是也是他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季染的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经历了一个无眠之夜。
她握着香囊,闯进了秦林城的办公室。
“抱歉,秦总,季小姐要进来,我没拦住……”
苏清哭丧着脸。
主要是其他秘书,都没帮她,由着季染大摇大摆地直冲秦林城办公室。
秦林城挥手示意苏清出去。
苏清握着门把,还不愿意走。
季染记着上次的账,反手一个摔门,一声震天响之后,将苏清甩到门外,连退好几步,差点四脚朝天趴倒在地。
秘书室其余秘书,听到响动,纷纷探出身子。
见到苏清出了洋相,一个个憋着笑。
苏清红着眼睛瞪了他们一眼。
总裁办公室内,静谧的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秦林城闲适地坐在办公椅上,狭长深邃的桃花眼,轻轻掀起,语气不轻不重。
“你当这里是名尊府?”
季染大踏步走向办公桌。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到她受伤的脚踝。
走这么快,看来是好全了。
“秦林城,你说你以前救过一个女孩子,她送了这个香囊给你,是吗?”
他清浅的目光,无声地在她脸上流连,顺着她愤怒异常的眸子,缓缓转移到她的手上。
纤细洁白的手,撑着办公桌。
香囊的流苏,杂乱无序地缠绕在她葱白的指尖。
“有什么问题。”
季染十指收紧,在他无波无澜的眼底,找寻一丝丝心虚。
他坦然如初。
“那你倒是说说,具体的细节。”
“无可奉告。”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遮住了她眼前的光。
“我救的女孩子,和你无关,至于你,一厢情愿地误解了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
季染气急,伸手指着秦林城的鼻子。
“秦林城,你这个骗子!小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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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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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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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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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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