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暮气沉沉。
宋之贺看到她时,她正给程鸣上香,和其他过来悼念的朋友一样。
并没有其他不当的举动。
但宋之贺调查了,在追悼会之前,季染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
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围。
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不是程鸣父母拦着,她恐怕会做得更多,搞不好,会以亲属的身份,站在追悼会现场,迎接前来悼念的宾客。
他们站在人群后面,宋之贺压着声音。
“你这样,让阿城如何自处。”
季染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宋之贺。
“那是他的事情,我只想送程鸣最后一程。程鸣都死了,他还要计较什么。”
宋之贺神情复杂。xiumb.com
“我能知道你做的事情,其他人也能查到。一旦添油加醋被爆出来,程鸣就算死了,都不得安宁。”
提到程鸣死后难安,季染的瞳孔,狠狠颤了一下,眼底闪过惊惧。
“秦林城还想对程鸣做什么?!”
宋之贺失望地摇了摇头。
“阿城什么都不会做,也不屑做。但是其他人呢?季染,想针对你和阿城的人,可不少。你也不想程鸣死后,还被媒体拿来炒作吧。”
话音刚落,门外就围了很多记者,架着长枪短炮,等着季染出去,刨根问底。
季染皱了皱眉头,挥手招保镖过来。
“把门外的记者都赶走。”
宋之贺淡淡地嘲讽:“你总不能,次次都把记者赶走。”
季染捏了捏拳头。
“那我就一次性跟他们说清楚。”
她转身朝大门外走去,宋之贺拦都拦不住。
面对记者,季染眉眼清冷。
“各位记者,你们想问什么,也得等追悼会结束,等逝者安葬后,再来问。”
记者们什么都没问,却拍个不停。
悲伤沉痛的情绪,在镜头下,放大了无数倍,比文字,更抓人眼球,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宋之贺叹了口气。
远处,秦林城坐在车子里,冷眼看着。
“秦总,您不进去吗?”
不太有眼力见的司机,看着后视镜,不知轻重地问了一句。
秦林城冷冷地瞥了司机一眼。
新来的司机,不知道规矩。
“开车。”
司机愣了一下,看到秦林城冷得结了霜的脸,才明白过来,自己多嘴了。
他抖着手,启动车子。
汽车缓缓驶过大门口,越过一个个记者的身影。
秦林城目视前方,连个余光都没给。
她这么能耐,根本不需要他出面,帮她解围。
等明天照片见诸报端,别说小医生,就连小医生的父母,都不会再有安稳日子。
他不会再伸手去拉她。
离婚,和她一刀两断,她的烂账,跟他没有一丝关系。
在和记者对峙的过程中,季染感受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待她越过记者,看过去时,什么都没看到。
是她多想了。
秦林城在m国,不可能出现在程鸣的追悼会上。
沈朗到时,季染还被记者围着。
他上前拨开记者,冲记者疾言厉色。
“都给我让开!这是追悼会现场,都放尊重点!”
他将季染护在身前。
“学姐,由我在,不会让这些记者欺负你。”
程鸣不在了,他还在。
其实,那些记者哪里敢把她怎么样。
她只是没有跟他们较真。
“他们不敢怎么样的,沈朗你忘了,我现在是秦太太。”
程鸣死了,她一遍遍提及自己的身份。
是秦林城的太太。
带着一种浓浓的自我讽刺。
外人看着风光无限的秦太太,连医学会的医生,都没能请到。
害得程鸣不治生亡。
季染心里有恨。
恨自己,也恨秦林城。
恨到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
追悼会结束,季染随着送葬的队伍,到墓地安葬了程鸣。
待其他人走后,她呆呆地站在墓碑前。
几天下来,她瘦了一大圈。
寒风吹过,身体摇摇欲坠。
沈朗及时扶了她一把,她撑着沈朗的手臂,空洞的目光,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沈朗,你说,程鸣真的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吗?”
她连他的最后一面。
都没见到。
“学姐,你要节哀。”
沈朗拍着季染的肩膀。
对于程鸣的去世,他也心痛,但他的心痛,和季染没法比。
沈朗想,就算季染对程鸣的感情,不是爱情,也深刻隽永。
程鸣是季染最惨淡岁月里,从天而降的一束光。
唯一的温暖。
没有程鸣,季染早就死了。
所以,她拼了命地救程鸣,不顾流言蜚语,处理他的身后事。
沈朗站在季染的立场,很容易理解她。
“程鸣地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伤心难过。他在世时,最希望的就是你幸福快乐。”
季染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泪光闪闪。
“学姐,我送你回家吧。这几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还是回去,和秦总好好谈谈。”
沈朗心里隐隐担忧。
以他对秦林城的了解,季染这些天做的事情,怕是触及了秦林城的底线。
季染扯了扯嘴角。
回家?
回哪个家?秦公馆,还是观澜别墅?
她和秦林城,无话可说。
“沈朗,你送我去名尊府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名尊府的一切都没变。
每一块地砖,每一寸墙纸,都出自程鸣的手。
凝聚着他对她,最纯粹的爱。
白皙的手,抚摸过屋内的每一处摆设。
她仿佛看到,程鸣穿着白色的休闲装,站在阳光里,朝她招手。
“程鸣。”
她走过,去抓他的手。
幻影消失,房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她跌坐在沙发里,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他们第一次相遇。
是在仁德医院的病房。
她从昏迷中醒来,入眼,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阳光大男孩,笑着露出小虎牙。
起初,他一口一个“小姐姐”地叫她。
后来,他在这个他亲手布置的房间里,跟她表白,他开始喊她“染染”。
再后来,他们一起去了s县,他给了她一个浪漫温馨的婚礼。
他们差一点,就结为正式夫妻。
她失忆发疯,是他陪在身边,悉心照料,为她求医问药,为她做一日三餐。
她要复仇,他二话不说,坚定地站在身旁,支持她。
他为她做了很多很多,却从来不求她的回报,更不会逼她做任何事情。
秦林城,怎么跟他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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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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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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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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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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