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没有找到她“哄”程鸣的画面。
程鸣对她那么好,怎么舍得跟她生气,怎么舍得让她低下头,去哄他。
他从来,没有跟她红过脸。
在用自己换秦林城的肝脏之前,程鸣为她做了很多事情,而她几乎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
光是这一点,秦林城就无法和程鸣比。
但并不是付出多,就能让对方爱上自己。
和秦林城复婚后,季染愈发清楚地发现,秦林城给她带来的爱和恨,都是刻骨铭心的。
她爱过秦林城,恨过秦林城,无数地心死过,但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程鸣带给她的,更多的是内心的一份平静和安宁,她和他待在一起,如涓涓细流,很舒服。
可那是爱情吗?
没有剧烈心跳过,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亲吻彼此的唇。再进一步,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程鸣尊重她,从未越过雷池半步。
想明白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心中豁然开朗,双手抱住秦林城的腰,脸埋进他的脖子里,轻轻地蹭着。
“秦林城,我从来没有哄过其他男人。”
本来半天听不到答案的男人,面色阴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在她抱住他的一瞬间,身体紧紧一绷,双手笨拙得无处安全。
再听到她说,从来没有哄过其他男人,他的眼前,犹如无数烟花,在半空中齐齐绽放,心也跟着怒放。
但洗手间的一幕,太过记忆犹新,心花怒放转瞬即逝,心里又被一层阴影笼罩,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
他不为所动地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从他怀里推离,幽深的目光审视着她。
“是吗?”
语气里的不信任,再是笨拙的人,也能听出来。
从餐厅出来,到车子开进观澜别墅,季染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秦林城不信,非得跟她生气,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哄人的人,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突破了她心里的某个防线。
“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不再像刚才那般软糯。
“我要下车了,你调整好情绪再进屋,别把坏心情带回家,让崽崽看到了不好。”
她转身去开车门。
秦林城刚下去的一点怒气,又瞬间“蹭”地窜了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座位上。
男人高大结实的身体,随之覆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你刚才说那些话,只是不想让我臭着一张脸,被崽崽看到,嗯?”
就没有想过,真心实意地给他一个解释……
她被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甩了两下手臂,无济于事。
“秦林城,你放开我!”
“放开你?做梦!”
他最近是对她太好了吧。
才让她敢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往他的心口捅刀。
秦林城眼底浮上一抹戾气,抓住她的脚腕,将她往下一拽……
初秋的夜晚,更深露重,沁骨的凉。
车门打开,风呼呼灌入,吹散了车内的气息。
她趴在位置上,掀起沉重的眼皮,朦朦胧胧地看到车外挺拔的身影。
月光清冷,照在秦林城身上,泛着阵阵寒意。
出发吃饭前,他还和她有说有笑,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一切就都变了。
就算她举止失当,可她都已经开口解释,主动示好,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他在车里强要了她……
和很多年前,在监狱门口,她跪在车里求他,何其相似。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却原来,还是什么都没变。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打破表面的风平浪静。
她突然觉得很冷,从头冷到脚。
她拢起衣服,抱住自己,缩起身体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秦林城倚着车门,幽深漆黑的眼,沉入这无边无际的暗夜里,找不到光。
愤怒过后,是深深的懊悔自责。
明明知道,她最不愿和他在车里做。
他还是按着她,闯了进去。
像个混蛋,像是施暴者。
好不容易让她对他的感官,好了那么一点,又被他亲手毁于一旦。
她现在,一定是恨死他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跟他讲句实话?周树嘉的事情如此,程鸣的事情更是如此。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转身,弯腰低头看向车内。
在他看过去的瞬间,她更加往角落里缩了缩。
他探进车内,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她的身体狠狠一颤,像避开毒蛇般,避开他的碰触。
秦林城的手,停在空气里。
他深吸一口气,颓然地收回。
“穿好衣服,就赶紧出来。”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了院子。
灯光如满天繁星,照亮院子,她望出去,确是黑沉沉一片。
季染单手撑着座位,缓缓坐起,目光失去了焦距和光彩,呆滞无神。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有勇气,跟秦林城重新开始,顷刻间,这一腔的孤勇,都不复存在。
她甚至,连下车踏进屋内的勇气,都没有了。
季染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坐得双腿麻木,天空破晓。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卧室,纤细的身体,看上去摇摇欲坠。
秦林城也是一夜无眠。
她在车里坐了多久,他就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多久,直到她进来,他才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他看到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心里一堵,拿着擦头发的毛巾,站在她身后迈不开腿。
她听到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停止,动了动手指,撑着床,慢慢站起来。
转身看到秦林城,她面无表情。
好像心又死了。
不会觉得难受,不会觉得疼。
她从他身边经过,无声无息的。
“今天不用去公司了。”
他生硬地挤出前半句,将后半句“在家好好休息”,咽了下去。ωωω.χΙυΜЬ.Cǒm
季染无动于衷。
走到浴室门口,她的一只手,搭上门把手,紧紧攥了一下。
“不止今天,我看我以后都不用去公司了。”
她背对着他,头微微上仰,抑制住眼眶里的眼泪。
“秦林城,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去凯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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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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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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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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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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