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急匆匆下车,连把雨伞都没拿。
“给她拿把伞。”
秦林城拧着眉头,吩咐司机。
司机下车,从后备箱取了一把伞,追了两步:“季秘书。”
雨伞撑在头顶,将雨水挡在外面,她接过伞,笑着向司机道谢。
除了他,她对谁都可以笑颜以对,真心诚意那种。
错过了便永远错过,秦林城心里一阵失落。
他看她跑向马路对面,火急火燎。
抬眸,看到药店几个大字,有把刀从他心尖划过,五脏六腑跟着犯疼。
季染买了药,握在手里,也不怕秦林城看到。
她当着他的面,坦然地抠了两粒出来,从架子上拿了一瓶水,就水吞了下去。
秦林城神情淡淡,不动声色从她手里抽出药盒,看了一眼说明书,手指收紧,盒子瞬间变了形。
季染夺回药盒,放进包里。
秦林城的脸色很冷,捏着袖扣的指关节,轻轻作响。
季染一个字都懒得解释,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雨水拍打车窗,车内沉闷压抑。
“把药扔了。”
秦林城闷闷地出声,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曲起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膝盖。
“跟中药的药效,会有冲突。”
季染勾着嘴角,淡淡地嘲讽。
“你就不怕我怀孕吗?也是,怀了受罪也是我,你到时候轻飘飘说一句打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伤人的话,像是一把刀,扎进她的血肉里,伤口腐烂,痛感都在。
怀了就打掉……
他以前说过。
声声在耳,谁都没有忘记。
秦林城双手骤然收紧成拳:“你恨我,季染。”
他说的是陈述句,她没有否认。
“我不该恨你吗?”
季染冷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瞥了秦林城一眼。
“你知道我在牢里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吗?身心都被折磨,暗无天日。你那个时候,在做什么?风光无限吧。”
“所以,你便和王军迟在一起了?”
秦林城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他。
季染轻笑,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要拿王军迟的事,说事吗?
“你都把我送进了大牢,难道我还要为你守身如玉?”
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她,跟谁在一起,他管不着。
季染心平气和地说着,却字字句句都在控诉。
“出来之后呢,因为挪用资金罪这个特殊的罪名,没有公司用我,你断了我所有的后路……”
“别说了。”
秦林城打断她。
“我会还你清白。”
季染深吸一口气:“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不信他。
秦林城凝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她心生厌烦。
车子开到了S县,季染入住的酒店前。
“在酒店等我。”秦林城看了眼时间:“一个半小时后来接你。”
“你要是忙,我可以自己回京州。”
季染伸手去开车门,秦林城按住她的手,很坚持:“一起回去。”Χiυmъ.cοΜ
季染抽出手,冷漠疏离:“知道了。”
车身离开,季染转眼进入酒店,急急忙忙地回房间,打开保险柜,里面的东西,纹丝未动地放着。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将东西取出,夹在行李袋的衣服里。
“秦总,送您去哪里?”
司机缓缓开着车,毕恭毕敬地问。
秦林城透过后视镜,看着季染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门。
“先去一趟花店和玩具店。”
秦林城捏着眉心,淡淡地吩咐。他昨晚一夜未睡,眼底有些红,脸上疲惫尽显。
“秦总,您先休息一下。到了我叫您。”
秦林城点点头,仰靠在座椅上。
司机将车子开到商场:“秦总,需要我下去买吗?”
秦林城睁开眼,捏了捏眉心,扣上西装扣子:“我自己去,你在这里等我。”
十五分钟后,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男人,拿了一束鲜花和一袋子玩具,从商场里走出来。
司机看到秦林城,忙不迭下车去迎接:“秦总,我来拿。”
鲜花和一袋玩具,不太搭秦林城的身份。
“不用。把后车门打开。”
司机赶忙打开后车门,秦林城将东西放到后排座位,而后弯腰坐进车内。
“去公墓。”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的,秦总。”
阴雨绵绵,墓地阴森寒冷。
秦林城没有打伞,站在风雨里。司机给他打伞,他不让。
“去车里等着。”
司机将伞留在他脚边,默默坐回车里。
秦林城将鲜花和玩具放在墓前,神情肃穆。
他伸手触摸照片,孩子的笑容很纯净。
跟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他见到他时,他脸色惨白,不是在哭,就是在闹,从来没有见过他笑,总是很阴郁。
对这个孩子,他喜欢不起来。
他蹲下身子,打开打火机,点燃玩具。
“你要是没死,你妈妈会不会少恨我一点?”
阴冷的风,吹得火苗“劈啪”作响,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你妈妈她,很爱你。因为你妈妈,我才去找的骨髓……可惜,手术没有成功。”
从墓地下来,车子开回酒店,接上季染。
秦林城的外套有些湿了,车里开着暖气,仍旧寒意阵阵。
季染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往边上挪。
秦林城这才注意到外套上的水珠子,脱下扔在一旁。
“你们去哪里了?”
季染问司机。
“季秘书,秦总刚刚去了……”
秦林城踢了一脚座椅:“专心开车。”
司机闭了嘴,专心致志地开车,想不通秦总为什么不让他说。
回到京州后,一切如常。
季染还是秦林城的秘书,山里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走漏风声。
徐妈每天在名尊府和江南苑来回跑,从煎中药,到给季染准备饭菜,干得不亦乐乎。
季染的生活变得很规律,和程鸣照顾她时,一模一样。
中药喝到第六天,秦林城又开车带她去开药。
“下次我自己来。”开药回来的路上,季染态度坚决:“不然,我就不喝了。”
“好,随你。”
秦林城最近特别好说话,季染准备的一大套说辞,最后往往没有用武之地。
“什么时候帮我澄清?”
秦林城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很着急?”
季染笑笑:“换作是你,被冤枉这么多年,你不着急?”
秦林城哑然。
半晌之后,才回了她一句:“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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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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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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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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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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