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不见了?”
摸不着状况的沈朗,反问起秦林城。
“我问你,你学姐,季染是不是听不见了?”
秦林城沉声问道。
“什么叫我学姐听不见了!我学姐她好着呢!我学姐她……”
秦林城松开手,将助听器放在桌上。
“这是你学姐身上掉下来的。”
沈朗诧异地拿起助听器,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学姐她明明好好的……”
“你不知道?”
秦林城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朗。
沈朗的样子,比秦林城看到助听器时,还要震惊,不像是装的。
“从来,没有听学姐说起过……”
他学姐“死而复生”,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并没有任何异样。
看上去,比以前要好得多。
怎么可能听不见。
沈朗不愿意相信。
“钟秘书,去查一下!”
沈朗拦住钟艾。
“等一下!”
沈朗握紧了助听器,跟头牛似的,拉都拉不住。
“秦总,我学姐听不听得见,跟您没有关系!我学姐的隐私,秦总您没有资格,去挖出来,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不想给秦林城,嘲笑伤害他学姐的机会。
他会自己找机会去问,尽量不让其他人知道,不让季染难堪。
“秦总还是先批了我的离职手续吧!”
秦林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往她伤口上撒盐?他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钟艾扯了扯沈朗的衣角。
“钟艾,你扯我衣角做什么!”
钟艾干脆一把拉住沈朗的衣领,把他往门外拽。
“秦总,您别跟沈朗一般见识,他这个人,您知道的,没什么脑子!”
沈朗不服气:“你说谁没脑子……”
“我批了。”
秦林城嗓音淡淡,从抽屉里抽出离职报告,“唰唰唰”地在上面签了字。
“领了工资,就滚。”
钟艾愣住:这就批了……沈朗这个傻瓜,离开秦氏,他能去哪里。
沈朗拂开钟艾的手,迫不及待地抓起离职报告。
这份离职报告,皱巴巴的,在秦林城的抽屉里,不知道躺了多久。
从季染跳海开始,沈朗离职的心,就没死过。
这会,秦林城成全了他。
公司一楼大厅,钟艾踩着高跟鞋,追了一路。
沈朗抱着纸箱,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沈朗,你给我站住!”
钟艾停下脚步,追得有点气喘。
“你连工作都不交接一下吗?你不觉得自己既意气用事,又极不负责任吗?”
沈朗放缓脚步。
钟艾见状,赶紧跑到他前面。
“为什么要和秦总闹僵?这对你,对季总,没有任何好处。”
钟艾深吸一口气,放缓语调。
“秦总也是在关心季总,而不像你说的,要在季总伤口上撒盐。”
沈朗义愤填膺。
“我那都是往客气了说。真要实话实说,我看秦总巴不得我学姐死。”
钟艾一手插腰,一手扶额。
“你哪只眼睛看到,秦总想让季总死了。沈朗,如果季总真的听不见了,秦总查到原因之后,说不定会……”
“会如何?”
沈朗不屑地笑了笑。
“是会帮我学姐报仇,还是会对我学姐心怀愧疚?我看都不会。”
“在我看来,根本用不着查,多半是被秦总给害的!”
沈朗脑海里闪过季染仓皇而逃的样子。
“你没看到我学姐方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吗?秦总哪怕是觉得有一丝愧疚,都不会那样对她。”
沈朗眼中透着愤怒。
“刚刚在秦总办公室,发生过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钟艾一时无言以对。
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总只是……”
还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吧。
“你就是他的死忠粉。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这边!”
沈朗语气酸溜溜的,眼里满是对钟艾的失望。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秦总。”
钟艾脚下踉跄,差点站不稳。
“沈朗,你在胡说什么!”
沈朗耸了一下肩膀,扬起脸,与她擦身而过。
钟艾在原地站了很久,气得头冒青烟。
“沈朗,你这个笨蛋!”
她对秦林城,从始至终,都没有男女之情。
他难道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这个笨蛋吗?
钟艾像个小女生一样,跺了一下脚,引得路过的职员多看了她一眼。
她尴尬地轻轻咳嗽,整理好情绪,又恢复得体能干的样子,从容地走向电梯。
*
季染浑浑噩噩地上了一辆出租车,失魂落魄地回到名尊府。
她输入门锁密码,有气无力地推开门。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冰冷。
她关上门,瘫倒在地,背靠墙壁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同于在洗手间,不同于在车上,也不同于前几天将她抵在墙上,只是试探着,并没有深入。琇書蛧
这次,他是真的差点把她给……
他做得出来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两年,她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将心底,对秦林城的惧怕,慢慢从心底拔起。
能够,全副武装,沉着冷静地面对他。
他却只花了短短十几分钟,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她高高筑起的围墙。
差一点,就将她拖回到以往的噩梦里。
她止不住地害怕。
很没用,很懦弱。
鼻尖残留着松木香,让人感到窒息。
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洗手间。
花洒打开。
冰冷的水,从头淋到脚,淋透衣服。
她冷得麻木。
拼命地搓洗,想要洗去污浊,冲走令她窒息的气息。
可是越洗,似乎越浓烈。
有些自欺欺人了。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洗得掉呢。
脑袋一直在“嗡嗡”作响,有无数个或歇斯底里,或冷嘲热讽的声音,似从地狱飘来,回荡在耳边。
花洒垂落在地,流水喷洒四溢。
她身体一软,沿着墙壁,缓缓倒下。
眼角滑落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水。
很咸,很苦。
程鸣,你在哪里……
我真的,很害怕……
门外,响起敲门声。
好像听到程鸣在叫她的名字,焦急又关切。
她想重新站起来,可是,没有力气,怎么都站不起来。
“染染!”
程鸣一次次拍打洗手间的门。
“你在里面吗?你开开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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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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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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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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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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