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夜幕降临,灯光零散,与繁华的市区,截然不同。
寂静,又平和。
车内,两个男人,一黑一白的肤色,屏气凝神,望向刚刚苏醒的女人。
季染睁着大大的眼睛,缩起脖子,茫然而恐惧。
“小姐姐,没事了,我们已经跑出来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程鸣轻拍季染的肩膀,柔声安慰。
“学姐,别害怕,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到你。”
沈朗眼神温和,暖如冬阳。
季染没有大喊大叫,茫然的目光,在程鸣和沈朗之间,来回逡巡。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觉得他们,长得都很好看。
对她,没有恶意。
靠近他们,似乎不会有危险。
出于本能,她往程鸣的怀里缩了缩,双手搂住他的腰,脸颊紧贴他的胸口,像只猫咪似地蹭着。
很舒服的味道,凉凉的,香香的。
是她,喜欢闻的味道。
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把他抱得更紧了。
“扑通扑通”,心跳声强烈富有节奏。
程鸣的脸,“唰”地一红。
他还没有,被女人这么抱过,身体变得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小姐姐……”
他声音轻颤,耳尖发烫。
沈朗急得从座位上站起来,脑袋“砰”地撞到车顶。
“松手,别占我学姐便宜!”
程鸣蓦地举起双手,脸红得像个纯情小男生。
“我没有!”
沈朗细细打量程鸣。
狐狸一样的男人,在被喜欢的女人拥抱时,竟然会害羞。
沈朗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医院里,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多如牛毛!
就连喝个奶茶,都有女孩子围上来!
怎么到了他学姐跟前,比他还要纯情起来。
沈朗眯起眸子,深度怀疑程鸣这小子,在跟他“装蒜”。
“最好没有,不然我剁了你的爪子。”
程鸣放下手,“大胆”地搂住季染。
“有本事你就来剁。”
沈朗作势要扑过去,程鸣侧身将季染护在身下。
两个男人,幼稚地拌着嘴。
季染“咯咯咯”笑了起来,眼睛纯真无暇,如涉世未深的孩子。
程鸣和沈朗齐刷刷地看向季染。
下一秒,车厢内笑成一团。
车子继续往前开,季染趴着车窗,葱白的指尖按在玻璃上,数着外面偶尔出现的路灯。
在她眼里,那些灯光,就是天上的星星。
程鸣拆开一个三明治,递给季染。
“小姐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到了船上,我给你做大餐。”
季染转过脸,笑眯眯地从程鸣手里接过三明治。
大口大口地咬起来,吃得满足又开心。
“喝口牛奶,别噎着。”
程鸣体贴地将插好管子的牛奶,递到季染嘴边。
她抬头,朝他露出纯真灿烂的笑。
是他从未看到过的笑容。
像山泉,似明月。
“喝不到!”
管子碰到她的唇角,歪了过去。
程鸣调整好管子,轻轻地送进她嘴里。
季染低头咬住吸管,“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程鸣很自然地去抚摸她的脑袋。
沈朗透过后视镜,时不时观察后面的动静。
脑海里蹦出一个词。
有爱。
程鸣和季染之间,看着很有爱。
他从未在秦林城身上看到过。
秦林城对季染,总是高高在上,阴晴不定。
忘记过去的一切,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季染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程鸣比秦林城,更适合季染……
程鸣对行车路线,了然于心,沈朗在他的人肉导航下,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抵达码头。
码头不大,位置偏僻,平时从这里出海的,几乎都是捕鱼的渔船。
临近午夜12点,码头上人烟稀少,灯光暗淡。
海风吹起,海浪富有节奏地拍打,抛锚的船只,轻轻摇晃着。
“你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
沈朗在京州生活了20多年,都不知道这个码头。
“秘密。”
程鸣神秘兮兮的。
“你就是整天围着你们秦总转,走走看看太少。”
沈朗:“……”
……
吃饱喝足的季染,在程鸣怀里,睡得香甜。
梦里,没有痛苦的往事。
程鸣脱下外套,披在季染身上。
他先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季染那一侧。
弯腰俯身,轻轻揽住季染的腰肢,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在怀里。
沈朗走到他们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一并披在季染身上。
“海风大,学姐怕冷。”
季染裹着两件男式大衣,只露出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娇小的身子,远看就像个孩子。
“船在哪里?”
沈朗跟在一旁,轻声询问。
程鸣抬起下巴,朝前努了努嘴。
沈朗放眼望去,夜空下,一艘游艇乘风破浪而来。
“坐游艇出去?”
程鸣点点头:“坐游艇离开京州,再出国,避开秦林城的眼线。”
“学姐的证件呢?”
程鸣胸有成竹:“都准备好了。”
沈朗看不透程鸣。
能在精神病医院来去自如,能弄到游艇,还搞定别人的证件……
这些,不是一个普通医生,可以办到的。
沈朗对程鸣的身份,产生怀疑。
他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
“你什么来路?”
程鸣微微一笑,夜风吹起他的头发,年轻俊美的脸,狡黠又不羁。
“本职医生,父母经商,身家清白,OK?”
他半开着玩笑,听上去半真半假。
沈朗眉头拧紧。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把学姐交给你。”
沈朗拦在程鸣身前。
说起来,他和程鸣,也仅有几面之缘。
他的身世背景,他全然不知。
万一不是好人……
“你想多了吧?放心,我对小姐姐没有坏心思,我不会害她,跟你一样,我想让她过得好。”
程鸣敛了笑意,变得一本正经。
“赶紧走吧,再不走,你们秦总搞不好又闻风而动了。”
沈朗看向茫茫大海。
都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相信程鸣。
他们上了游艇。
游艇上,有一个年轻的女仆,还有一个水手。
程鸣分别叮嘱了他们几句。xǐυmь.℃òm
*
“你有没有想过,今后去哪里?”
程鸣驾着游艇,貌似不经意地问起。
耳边海风阵阵。
这个问题,沈朗还没有想过。
秦氏集团,是回不去了……
他回头望向越来越远,逐渐缩小的码头。
忽地,他瞳孔骤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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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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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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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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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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