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这么多年来,你数次遇到险情,从无昨日那般恐慌,而今日依然心悸不止。你若不说个明白,让我如何安心修炼?”
“唉!”
“怕了?”
“嗯!”
“你死都不怕,又怕甚么?”
“这个……我曾斩杀数位筑基修士,亦曾逃脱金丹前辈的追杀。于我看来,所谓的高人也不外如此。而邪罗子的强大,远远出乎想象。他神通所至,施展于无形,快若迅雷闪电,根本不容抵挡,也不容逃脱,便将人一把捏死!”
“你也有胆怯的时候,难得哦!”
“此话怎讲?”
“心有所惧,行有所止;规矩方圆,天地之和。你我虽为逆天行命,却要知敬畏、善进退,识法度、守规则。夕惕若厉,慎终如始,行稳致远!”
“蛟影的境界如此高深,我不及也!”
“我哪有什么高深的境界啊,不过是典籍中的道理。你若常念常省,应该懂得这些浅显的道理。”
“即使懂得道理,也逃不脱那只大手!”
“于是你昨日胆怯之下,未敢施展《天禁术》的禁字诀与《七杀剑诀》的妖杀剑气?”
“并非如此……”
“哦,你是怕招来猜忌,便故意示弱。看来你没有吓成傻子,嘿嘿!”
“哼!”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天禁术》极为强大,待你修至神字诀、鬼字诀,威力远胜邪罗子的御气化煞之术!”
“御气化煞?”
“一种拟形化物的神通,可御气杀人。而你的《七杀剑诀》更为厉害哦,一旦七杀修至大成,可灭万物、斩万灵,更莫说一个小小的邪罗子!”
“小小的邪罗子?好大的口气。而依你所说,我不用惧怕那位高人?”
“存敬畏,莫气馁!”
“哦……”
洞府中,于野盘膝静坐。
一度浅锁的眉头,渐渐舒展。郁郁的心结,也似乎豁然开朗。
相关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却难以释怀,毕竟他没有师父,修仙之途全凭摸索。一旦遇到未知的困境,难免彷徨无措,也幸亏有了蛟影的点拨,使他在迷茫之中再次清醒过来。
却不敢耽搁蛟影的修炼!
“呜呜——”
便于此时,洞外忽然风声阵阵。
与蛟影交谈了半宿,一夜安安静静。如今天色未明,怎会突然刮起大风?
于野撤去禁制,走出洞府。
几丈之外,一道窈窕的身影临崖而立,许是松开了束发的布帕,一蓬青丝随风而舞。
却见远处天光闪烁,雾气翻涌,并伴随阵阵大风,情形极为的诡异。
凤云谷的方向。
神识可见,四方的气机在风云扯动之下涌向山谷,并在山谷的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俨如天象变化、风雨欲来,而十余里之外却是天光如旧,使得那诡异的景象更添几分神秘莫测。
与此同时,峭壁上的各处洞府纷纷冒出一道道人影,显然为凤云谷的异象所惊动,却未见有人惊慌,反倒是神色振奋而很是向往的样子。
“回来了?”
“那是……”
“我师父闭关结丹所引发的天象!”
“你师父?”
“我与尘起已拜洪烈前辈为师!”
有人款款走来,而他无暇理会,兀自凝神远眺,满脸的惊讶之色。
结丹的天象?
修成金丹,竟然这般大的声势!
看来结丹也并非遥不可期,只要苦修不怠,便可惊天动地,终成风云之势,
而不消片刻,风声渐隐,乌云散去,一片雨雾飘过。
与之瞬间,一丝清凉的湿润拂面,犹如甘霖洒落,带来浓郁的灵气,又彷如天威降临,造就勃勃生机。
“别来无恙?”
“哦……”
于野终于回过神来。
白芷站在一旁,满头的青丝带着雾气,衬托她白皙精致的容颜更显娇美,却又秀眉含怨双眸如水。
“回来两日有余,听说你在闭关,故而不便打扰,不知……”
“唉——”
白芷轻叹一声,挥袖轻拂石凳,然后慢慢坐下,失落道:“我两次闭关,皆功亏一篑!”
“存敬畏,莫气馁!”
“多谢前辈指点!”
“不……”
于野急忙摆手,很是尴尬。
他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便借用了蛟影的一句话,显然适得其反。
“我虽在闭关,却并未入定。”
白芷垂下了头,幽怨道:“我知道你回来了,也知道你铲除内奸,立下大功,并晋升为火云阁的执事。”她说到此处,改为传音道:“当初你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山野小子,而我已是道门的炼气弟子、人人仰慕的仙子。谁想时过境迁,你成了筑基前辈,我却仍在炼气期苦修……”
于野走到石桌前坐下。
他索性不再出声,任凭白芷抱怨。
他也曾经有过失落与沮丧,常常陷入茫然与无措之中,而他从不怨天尤人,只怪自己不够强大,只想着怎样摆脱困境!
“我是否令人厌恶?”
白芷抬起头来,秀发滑落,玉颊如雪,眼角竟然带着泪痕。
于野禁不住拿出一坛酒,顺手捏碎泥封,举起灌了一口。随着火辣入怀,纷乱的心绪精神一振。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几分道理。
江湖人之所以好酒,是喜欢酒的火烧,与血的激情;归元道长好酒,是嬉戏人生,流连于红尘的味道;冷尘好酒,是沉湎于往事,追寻已失去的岁月。
而他于野又为何饮酒呢?
“我知道我心胸狭隘,自私自利;我也知道你嫌弃我的鼠目寸光,憎恨我的薄情寡义。而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又能怎样呢。即使我拜了洪烈为师,也从不敢忘了玄黄道门。”ωωω.χΙυΜЬ.Cǒm
白芷的手中多了一块玉佩。
她轻轻抚摸着玉佩,道:“此乃我玄黄道门门主的信物,师父将它传给了我。她老人家临终遗言,天道不徇私情。她还说,你是我的劫数,也是我的机缘,若想摆脱宿命,唯有杀了你。”
于野默默饮着酒。
“唉——”
白芷又叹息一声,道:“直至今日,我方才明白师父的用意!”
“哦?”
于野扭头看去。
却见白芷慢慢起身,伸手撩起发梢,隐去泪痕,道:“天下之大,推心置腹者又有几人!”她走到自己的洞府门前,又道:“来日你返回大泽,能否同行?”
于野想了想,道:“倘若有那一日,当如你所愿!”
“一言为定!”
“嗯!”
白芷回眸一瞥,转身踏入洞口,随着光芒闪烁,洞门已笼罩在层层禁制之中。
于野看了看手中的空酒坛子,轻轻放在石桌之上。
此时,一缕霞光照亮了山崖。
就此看去,红日升起,云海蒸腾,晨光明媚。
“于师弟!”
有人呼唤。
车菊出现在下方的山坪上。
昨日车师姐与他约定,今日带他前往火云阁赴任。也就是说,他将搬到凤云谷居住。
于野动身之际,又不由得神色一黯。
不远之外,便是冷尘的洞府,却再也见不到他仙风道骨般的身姿与爽朗的笑声。
片刻之后,于野跟着车菊踏剑飞起。
当年初到云川峰,于野曾独自前往凤云谷,意外遭到筑基前辈的阻拦,被迫打消了潜入火云阁的念头。之后又逢兰陵城之行,接着在外漂泊了十多年。他始终没有忘记此事,因为他持有火云阁的禁牌,便想从中找到相关的隐秘,而如今他却成了火云阁的执事。
这也是他没有逃离云川峰的缘由之一。
离开了青霞阁,奔着山下走去,循着石梯右行数百丈,穿过了一道山涧,绕过了飞石瀑布,抵达云川峰的前山。此处为山峰环绕,形成一个数里方圆的山谷。山谷中树木郁郁、楼阁掩映,积水成潭,灵气浓郁,幽静的所在一如当年的景象。
“于师弟,随我来——”
经过昨日的交谈,车菊已恢复了常态,言谈举止之间,也多了几分亲切随和。
山谷南侧的山峰下,矗立着几座楼阁。四周的峭壁之上,错落着一间间洞府。
两人循着林间小径往前走去。
于野抬眼张望,放慢了脚步。
“师姐,那是……”
越过一片竹林,前方的空地上多了五座巨大的石亭。每座石亭均有十丈见方,亭中竖着一圈石柱,四周散发出隐隐的气机,并各有炼气弟子看守。
而当年好像没有见到这些亭子。
“我云川仙门打造了一批传送阵法,可暗中抵达五国各地。此前的云川峰之战,这批阵法派上了大用!”
“原来如此!”
于野恍然大悟。
原来各方仙门忙于围困云川峰的时候,竟被云川门借助传送阵抄了后路,接着又暗中返回趁乱反攻,致使穆元子、令狐北等人大败而归。如此声东击西、虚虚实实的计策,着实高明!
“火云阁!”
车菊举手示意。
依山而建的三层楼阁,占地十余丈,挑角飞檐,阵法笼罩。正门匾额上,刻着三个朱漆大字:火云阁。
“火云阁专职海外事务,平日里倒也清闲。在此地居住、或修炼,远胜于青霞阁。依照门规,可招纳弟子供你差遣!”
车菊交代着相关事项,又道:“此前由朴仝打理凤云谷,如今由我接替他的职责。若有吩咐,随时找我!”
她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据她所说,她也住在风云谷中,而且相距不远,倒是方便照应。
于野打量着眼前的楼阁。
他稍作徘徊,抬脚迈上台阶。
整座楼阁笼罩在阵法之中,双扇木门更是禁制森严。
于野拿出仙门令牌。
而他正要尝试打开楼阁的禁制,忽然有人一溜小跑到了近前。
“于师叔!”
“是你……?”
于野诧然转身。
一位相貌憨厚的男子举手施礼,小心翼翼道:“正是弟子,担负火云阁看守之责,前来听从师叔差遣!”
“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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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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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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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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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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