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药瓶、树叶做的小狗和小花、精致的手绘书签、用咒语保存得栩栩如生的太阳花,还有海伦斯的各色照片,雷古勒斯一样样加上保护性的终咒语,排放整齐。
布莱克突然明白过来,现在他面前的是另一个世界的雷古勒斯,是海伦斯的朋友雷古勒斯。而这个抽屉里收藏的东西,大概都和海伦斯有关。
雷古勒斯从照片里挑出一张,轻轻落上一吻,又小心地装进一枚绿宝石胸针里,仔细别在胸口,对着镜子照了照。
作为盒式珠宝中最独特的一种,胸针暗格里的东西盛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也因此……
布莱克瞬间明白了一切。
沃尔布加的歇斯底里打破静好的氛围,雷古勒斯熟练地收拾好小抽屉,出门去查看母亲的情况。他的脸色没有任何不耐烦,只是刻着深深的疲惫。
“你面前带的是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沃尔布加停下了对克利切的吼叫,眯着眼睛,伸手去够雷古勒斯佩戴的胸针。
“朋友送的礼物,母亲无需挂心。”
雷古勒斯的侧身避开沃尔布加的手,有些紧张把手扣在胸针上,避开了母亲的窥视。
“为什么不让我查看?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沃尔布加的语气不容置疑,尖利的声音格外刺耳,“拿下来!现在就拿下来给我!”
见儿子的态度有些抗拒,沃尔布加彻底失控,她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发出穿云裂石的嘶吼。
“连你也要忤逆我!雷古勒斯!我不允许!你父亲狠心抛下我们孤儿寡母死了,你的孽障兄长背叛家族跑了,现在连你也要违抗我!”
布莱克站在一边,木然地听着母亲大发雷霆,看着雷古勒斯温声细语地安抚着沃尔布加的情绪。m.χIùmЬ.CǒM
不过任沃尔布加如何吵闹,雷古勒斯从始至终都绕开了关于胸针的话题,趁沃尔布加不注意把它取下来,紧紧地攥在手心。
是的,他们都清楚,任何东西现在落到暴怒的沃尔布加手里,都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这个场景布莱克再熟悉不过,这种无所不在的控制欲,从小到大都如影随形地笼罩着他们兄弟。不过如果是布莱克自己,他大概会和母亲大吵一架,摔门而去。
再然后呢……布莱克突然发觉到自己从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摔门而去后呢?家里又会发生什么?
他已经有了答案。
是他的弟弟,是雷古勒斯替他平息了父母的脾气,承受了父母的怒火,艰难地斡旋着亲子关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布莱克咬紧了唇瓣,一时无语。
收拾好残局,雷古勒斯又分别去询问了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身体状况,最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取下那枚刺激到沃尔布加的胸针,依依不舍地在卧室里戴着走了几圈,才把它深深地收在柜子里,再没有戴过。
夜色渐浓,可雷古勒斯还无法休息。他骤然捂住左臂,眉宇间浮现出抗拒和厌恶,却还是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原地。
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纽带联系着他们,布莱克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迫随从显形一样,跟着雷古勒斯的身影匆匆辗转于各地。
参加食死徒的会议,执行令人不快的任务,应付纯血家族虚伪而做作的交际,照料家中精神过敏的母亲和四个年迈的老人……
就像海伦斯所说的一样,雷古勒斯几乎是连轴转,他的脚步从没有停下,也绝不能停下。
布莱克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他只是身临其境的旁观者而已。
他看着弟弟在多重压力和内心的折磨下日益消瘦,看着他因心慈手软,办事不力而被神秘人惩罚,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还有应付新一轮的歇斯底里。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查看照片上明媚的少女,雷古勒斯消沉的脸上才能扬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意。
是的,这个布莱克家族这一代最年幼的一个孩子,却是苦苦支撑着这个家族的最后一根脊梁。因为他兄长的逃避,他避无可避。
布莱克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沙砾上反复磋磨一样,是啊,他可以逃避,是雷古勒斯将一切一力扛起,他又有什么资格对弟弟的努力嗤之以鼻?
七月酷暑,烈日炎炎,伤痕累累的家养小精灵倒在他的小主人脚下,惊魂未定地讲述可怕的遭遇。
布莱克在他的弟弟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愤慨,恐惧,彷徨,质疑……所有的情绪搅成一团,雷古勒斯坐在桌前,一夜未眠。
最后的最后雷古勒斯提起了笔,瘦骨伶仃的身躯从未佝偻,惨白凹陷的脸上是决绝的狠意。
他下定了决心,赴死的决心。
那张珍藏的照片他含泪吻别,在心口贴了很久很久。那些爱若珍宝的藏品他归集整齐,托付给克利切。那些未尽的遗憾他附诸笔端,遥寄给小巴蒂•克劳奇。
布莱克打量着他的弟弟,他像一团流星,浑身迸发着炽烈的火光,冲向远方的天际,明亮,凄美,转瞬即逝。
是啊,他一步步走向自己规划的结局,竟还带着解脱的笑意。可临别之际,无法割舍的是挚爱,可堪托付的是挚友,唯独挚亲,无可牵念,无人可依。
那是风雨凄清的秋日,那时他早已存了死志。神秘人要他去清理自己的兄长,亲手去除家族的耻辱。这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他的磨砺。
雷古勒斯俯在神秘人的脚底,从卑微地请求主人收回成命,到被钻心咒折磨得无法开口,再到最后,含泪乞求清除家族败类只能由他亲自动手。
布莱克站在他身旁,浑身颤抖,却永远无法握住他的手。
思绪回溯到十五年前,在雷古勒斯身亡之前,他们兄弟曾见过一面。詹姆斯和他戒备森严地把雷古勒斯围在中间,质问雷古勒斯有什么奸计。
少年只是微微闭上眼,没有喊他哥哥,只是嗡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留下一句“西里斯,不要太相信朋友”的劝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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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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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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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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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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