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门后看了看四周,没有偶遇的居民,没有巡逻的治安官,安全。
虽然被要求隐秘行事,但莱尔看了看自己的疫医制服,穿成这样在半夜游荡,别说是其他人,就算是自己都觉得瘆得慌,再加上黑夜的暗淡,莱尔走在街上,就像在鬼屋游玩,他是鬼的那种。
莱尔必须小心每一个看到的人,一是怕惊扰到他们,二是怕尖叫声迎来治安官,他可不想提前一天到治安办报道,以被挟持的形式。如果不小心遇到雷尔夫,那就成了一生的污点。
为此,莱尔不得不穿梭于隐秘的小巷,主街上的光亮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就像怪诞恐怖小说的主角那样。
好在生活不是文艺作品。
在莱尔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只遭遇了小猫三两只。
这大概就是第七街第十三号了。
莱尔点亮自己的油灯,对着火光看了看信纸的内容。
这时并没有显眼的路牌,所能记住的只是几栋标志性建筑,第七街比较显眼的,是主街上的一个面包店,原因是,它的门牌上写的是,布鲁克书店,里面卖的是面包,也许是中途转行,忘记装修了。
顺着第七街走入,数到第十三个地块,这并不困难,每一个地块的主人都会用鲜明的装饰物划分自己的边界。
夜已入深,空气中的寒意也凝重许多。
莱尔对着自己的目的地深吸一口气。
数不胜数的石头在莱尔面前伫立,就像歌剧院满载的观众一般欢迎着莱尔。
莱尔当然不会感到喜悦,这是墓碑。
顺着铺满石子的小道前进,莱尔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他小心谨慎地掂量每一步,避免打扰每一个“睡”在这里的人。
大约十分钟的路程,他还是没有看到可能是安德瑞学院的位置。
莱尔呼出的空气开始凝霜,他没注意到,周围的温度已经下降了十几度,他没注意到,大衣下的双腿渐渐颤抖,自己的身形开始佝偻,就好像背负了什么重物。
他只注意到了,声音。
一个不断在他耳边呢喃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一开始轻微的如同错觉,接着慢慢清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那种阴冷的感觉久久不散,仿佛她的话语都带着温度。
就在莱尔的耳后传来,念叨了一路,先是提不起劲的慵懒,后来渐渐急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她,她不得不抓紧时间和莱尔传达她的话语,但模糊的言语无法表达意思,反而像哀嚎的女音加重了莱尔的恐惧。
莱尔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正当他纠结是否该继续自己的前进时,那种哀求达到了高潮,就仿佛经过了某一个拐点之后,声音反而轻微了,仿佛危险正在远去。
莱尔停下脚步,此刻,耳后的声音已经停止了。但莱尔感觉不到安心,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周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莱尔的眼中出现了幻影,他感觉自己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只要伸出一只脚,就是地狱。
他没有选择,或者说,没得选,因为在他纠结是否铤而走险的时候,那个声音回来了。
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近,近得就好像她趴在自己的耳后,能感触到她说话呼出的风,如同冰雪一般打在耳朵上。
“回头看。”
莱尔终于听懂了她的话,但这并不表示他打算照做。
然而,抽搐的身体并没有听到他的想法,他的身体就如同木偶一般,配合着脑袋的旋转转身。
他看到了,那个她。
并没有令人恐惧作呕的外貌,单就外表而言,甚至称得上美丽,但,她是雾状的,就好像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美丽倩影。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幽灵?
大概是莱尔看到的最后一个怪异。
那双朦胧的手捧住了莱尔的面。
咔吧。
并不是扭断脊柱的声音。
只是莱尔的脸颊开始冻结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冻死的时候。
她展现了她的“吻”。
痛苦,伴随着恐惧,被严寒麻痹的神经开始活跃,他们拼命向大脑传递痛觉,超越恐惧的痛楚仿佛要塞爆莱尔的大脑。
为什么我还保持清醒?莱尔想一晕了事,甚至死亡对于此刻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他的思想开始恍惚,但痛苦依旧清晰,那是一种即为怪异的感触,仿佛身体同时懵懂而又清醒着。
莱尔看到了一个闪着光点的虚影从自己身上出现,那是自己的一部分,那是,灵魂?
摄魂怪?
莱尔能感触到白光开始靠近她,靠近那个“吻”。
如果是旁观者,也许会是一出人鬼情未了一般的香艳景象。
但实际要遭受的,是刺骨的严寒,钻心的疼痛和衰老凋零一般的恍惚,而且三者同时进行。
这就是全部了吗?莱尔如是想到,愤怒或者不甘的情绪因为神经的恍惚无法产生,莱尔甚至破天荒地产生了安详的情绪。
结束了。
口袋里的暗蓝蜡封融成了液体,犹如活物一般顺着莱尔的肢体,爬上他的面颊,一条暗蓝色小蛇看着面前的幽灵,盘踞在莱尔脸上,吐着蛇信。
“等你。”
莱尔摔倒在地上,她像云雾一般消散,寒霜融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有停留在肢体里的幻痛证明自己遭受的苦难。
一刻钟后,莱尔跪坐在草地上,也不在乎沾在身上的草屑,从口袋中掏出信封。xǐυmь.℃òm
那个蜡封已经不见踪影。
这表示自己通过了吗?
莱尔感觉一阵轻松。
他想放弃了,因为不确定,前路还有什么。
他最后没有放弃,遭受了这种折磨,什么都没得到,他不甘心。
摇晃的站起身,眯着眼深呼吸,半夜的空气顺着鸟嘴面具,夹着药香进入鼻孔。
“天气不错,空气也非常清新。”
一个人在大墓地自言自语。
莱尔伸了伸懒腰,感觉神清气爽,墓碑也不那么渗人了,环境也没那么死寂了。
迈着轻快的步伐,面具下一脸被玩坏的样子,莱尔向着墓地深处前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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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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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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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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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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