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匆忙回到朝露殿,浑身已经仿佛被抽干力气一般,同皇后演戏何其耗费精力,稍有差池,她恐怕都没命走出凤栖殿。

  刚喘口气,便听得门外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随即便见君长轩宫内的人仿佛丢弃废物一般,不耐烦的推搡着君夜冥,将他丢在庭院便离开。

  夜色下君夜冥面色苍白如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扣住膝盖,微微佝偻着,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林柒紧蹙起眉赶紧迎上去,“可是腿疼?”

  君夜冥额头上前沁出细密汗珠,一双沉凝如冰的凤目扫见是她,顿时抬手紧紧掐住住她的手腕,接着再也支撑不住,粗喘着气倒在她身上。

  嬷嬷听到动静匆匆跑来,见他如此狼狈,心疼的直掉眼泪。

  林柒弯腰抱起君夜冥,眸光微冷看向嬷嬷,“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去找先前的草药准备药浴。”

  “好,好。”嬷嬷抹了把泪水赶紧匆匆跑开。

  林柒动作轻柔将君夜冥放到床上,本想动作,但君夜冥昏迷中仍然死死抓着她,手臂上浮现出阵阵骇人的青筋,可见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君夜冥,听话放手,我给你治疗。”

  林柒柔声宽慰,另一只手迅速拿出银针,在烛火之中穿梭借高温消毒后,精准迅猛刺入他腿上。

  君夜冥本能的做出膝跳反应,虽然并不是很强烈,她却清晰捕捉。

  他的腿痛觉明显,也有了膝跳反应,她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何不趁着现在为他治疗,也许能大有成效。

  此时杏嬷嬷也准备好来药浴,林柒看向窗外暗处,冷声道:“你们家主子都这样了,还不现身吗?”

  窗外潜伏着的惊蛰等人顿时征愣,她竟然知道他们的存在,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们索性不再隐藏,飞身而入。

  在林柒的指引下,惊蛰等人将君夜冥褪去衣衫放入浴桶之中,便被林柒遣出门外,就连杏嬷嬷也未曾留下。

  她聚精会神,手中银针不断刺激君夜冥腿上穴道,随着她走针,君夜冥剑眉骤然紧拧,喉中溢出痛苦之声。

  暗夜之下,他仿佛受伤的野兽嘶吼,那钻心蚀骨的痛侵蚀着他每一条神经,让他痛不欲生。

  外面的惊蛰等人既警惕又担心,就在他们按捺不住准备推门进入之时,被林柒冷声呵斥。

  “你们不想他恢复如初吗?世间有何东西是唾手可得的?他残疾多年,想要恢复便要经得住痛苦。”

  惊蛰伸手拦住要冲进去的兄弟,面容紧绷无比:“主子有令,我们暂且先信她!”Χiυmъ.cοΜ

  许是热水熏蒸,加上聚精会神走针,林柒身上沁出薄汗。

  她咬牙忍耐,一个时辰后,她落下最后一针,虚软的跌坐在浴桶边的椅子上。

  还好,寒气入体不深!

  此时的君夜冥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腿上的疼痛也得到很大缓解,他筋疲力尽睁开眼,迷蒙的眼神渐渐凝聚起锐利冷冽的焦点,偏头便瞥见瘫软趴在浴桶边的林柒。

  整个治疗过程,他昏迷醒来过数次,入眼皆是她有条不紊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她如此疲倦。

  他眸色微深,开口的声音沙哑异常,“你如何?”

  林柒瘫软地撑着身子,听到声音抬头看向他自嘲一笑,“放心,我没事,起码不会死在你前面。你好好在这药浴里泡着,你腿疾受到了寒气刺激,今夜就是治疗的绝佳时刻。”

  君夜冥薄唇微抿,看向她的眼中多了些许缓和纵容之色。

  翌日。

  明媚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君夜冥醒来只觉感觉胳膊异常沉重,睁眼看去,自己已经身在床榻,而林柒伏在他胳膊边睡得香甜。

  她席地而坐,一张素白的面容上满是困倦,想到昨夜她彻夜为他治疗,君夜冥喉咙滚动,心底的某处似乎有些松懈。

  他撑起身,修长双臂揽起了林柒,一旁守候的惊蛰微惊,连忙上前,“主子,林小姐交给属下吧。”

  他伸手欲接,却不想君夜冥眸色一凛,凌厉眸光透着警告味道,将林柒抱到身侧的床榻入眠,并随手为她盖上了被褥。

  惊蛰看得瞪大了眼,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家主子,竟然亲自伺候人?!还是林柒这个女人?

  “通知钦天监的人,让神官按照皇后安排行事。”君夜冥眸色幽深,凝视着陷入熟睡的女子,声音如同寒泉,散发着嗜人的冰冷。

  “是!”惊蛰心惊不已,恭敬地领命离开。

  没多久他便回来:“主子,都安排好了。”

  君夜冥微微点头,天色不早,祭祀祈福大典便要开始了。

  嬷嬷捧着两人的吉服前来,却见林柒还酣睡着,询问地看向君夜冥。

  “殿下,要不要叫醒……”

  “不必。”让她再休息会。

  君夜冥兀自穿好衣裳,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轻浅的脚步,伴随着一股女子幽香的胭脂味拂来。

  他不着痕迹地蹙眉,林柒从不会用如此俗物,他并未回头,便从铜镜中看到走来的女子。

  “夜冥……”沈思月自进来后,一双眼眸便直勾勾地盯着他,久违的看到这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她朱唇挪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朝霞郡主。”君夜冥面容无波,瞥见是她,淡淡收回视线。

  沈思月听出他冷漠的语气,微微一怔,面上露出苦笑之色,“夜冥,你可是怪我这许多年来都不曾前来看望过你?”

  “你可知我是有苦衷的,我纵然是郡主,也一心想守在你身边,奈何皇宫也并非我能随意出入,我也是趁着今日大典,才能深入后宫里来探望你。”

  她柔声说着试图解释,拉近和君夜冥的关系,看着他俊朗面容,亦如当年一般让她痴迷。

  年少时,他们也算有段青梅竹马的佳话,只是,残疾失势后的君夜冥就是烫手的山芋,纵然喜欢却也只能回避,更何况君长轩有意拉拢于她,未免得罪皇后一脉,也为了利益,她早已被君长轩所招揽,更深知君长轩这次的计划。

  今日一别,恐将是此生永别,时光蹉跎,她心里早已没了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但想到这些日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林柒竟然能嫁给他为妃,朝夕陪在他的身边,她心底还是遗憾不甘。

  她若是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拥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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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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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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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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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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