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兵回答:“是我。”
老马听出了他的口音,把枪收了起来,说道:“你们刚来,还没有跟你们说口令,今天的口令是‘天下第一’,你说天下,我回令说第一。知道了吗?”
李兵敬礼:“是!班长,我知道了。”xǐυmь.℃òm
老马问道:“一张饼吃饱了吗?怎么没有回去睡觉?”
“饱了,谢谢班长。”
“谢啥,作为一个班长,要时刻关心班里战士所有的一切,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老马说完,忽然想起了他的从前。
李兵只知道老马是红三连任期最长的班长,也是一个优秀的班长,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一年半的时候,突然来到了草原五班。
“班长,你当初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沉默片刻,他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老马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我新兵连考核成绩倒数第一。”
老马点了点头,老魏、薛林、李梦全部都是在新兵连考核成绩不好才分配到这里的……
应该这样说,在他没来之前,这里就是一个孬兵集中班。
月明星稀。
老马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感叹着:“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肯定是不喜欢这里。是啊,这里没有坦克,没有步战车,没有一个兵会喜欢这里。”
李兵也抬起头看着月亮:“我在新兵连的时候,平时表现都很好,但是到了最后的考核,我窜稀了,因此发挥失常……”
老马其实已经猜出来:“李兵,不管你信不信,从你来到这里,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告诉你,人生难免遇到挫折,风雨过后就是彩虹,一次的考核失利真的算不了什么。只要你肯努力,就会有希望!加油吧,别辜负了这身军装,别浪费了你的青春,时光真的不能倒流,如果到了像我这样后悔的年纪,就真的晚了!”
李兵沉默地听着这些温暖心灵的鸡汤,道理他都懂,但是,从天堂到地狱,不是那么容易就爬出来的。
老马带着李兵在兵营的周围转圈巡逻:“你说了你的故事,那我也说说我的过去吧。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我是红三连任期最长的班长,在军营中混了十多年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混了。
在军营里,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想方设法地留下,要么庸庸碌碌地混日子,最后走人。
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部队在转型,学历要求也在升高,我没有多少文化,没法通过考军校这条路去往更高的层次。
指导员一直想要留住我,我也拼命地想要留下来。所以,一年半前,我来到了草原,来到了五班。
指导员把我放到这里,把这样一个孬兵的天堂交给我,其实是想让我去感染、去影响这些老兵油子,希望我能把他们都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好兵,这样我就可以立一个三等功,或许可以凭借这个功劳转四期。
指导员说的对,这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平淡且漫长。
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失败了,我没有改变他们,反而被他们改变了。”
老马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李兵终于知道了老马的过去,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原因来到草原五班。
“老马班长,我觉得你很优秀,你是一个好班长。”
老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别想太多,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往前看,总会好起来的。”
李兵点了点头,回去睡觉。
可能聊天真的可以治愈,李兵回去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李梦被许三多起床的动静吵醒了。
李梦看了看时间,早上5:30,把刚刚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
薛林也醒了,小声道:“许三多,这里不是新兵连,没必要起这么早的。”
许三多一边系着鞋带,一边说道:“你们不起床吗?怎么也没有起床号,还有,你们不出早操的吗?”
老魏揉着惺忪的眼睛,他还没有睡醒,嘟囔道:“许木木,以后记住了,草原五班没有早操。”
许三多摇了摇下铺的李兵:“李兵,感冒药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吃?病好些了吗,好些了的话,跟我出去跑早操。”
李兵昨晚睡得太晚,现在还没有睡醒,而且刚刚从“累死狗”的新兵连出来,怎么着不得给自己放松放松?
李兵给了许三多一个不去的理由:“许三多,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跑早操了,你自己去吧。”
许三多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不烫,但是他知道前一段时间李兵查出病来了,好像挺严重的样子,也就没有强求,自己跑早操去了。
在这荒原之上,草原五班的几栋小屋显得很突兀,透着与周围的大自然环境的不和谐,似乎早晚要被这过于广漠的空间所吞噬掉。
日升日落,这里的阳光很好,晨曦照耀下,草原的山丘上裸露着一些红色的铜矿石,远处半沙化土地上显出绿色生机,景色苍茫而壮美。
许三多跑了一个五公里,跑得已经气喘吁吁。
他看着日出,迎着太阳,开始踢正步,他练习的第一个姿势,让他想起不久前伍六一在新兵连说过的一句话:“我总不能让你这么一路踢着顺拐去新连队吧?”
说实话,他现在比以前踢得好多了。
……
李梦坐在铺上,抽着烟,盯着许三多那张整整齐齐的床,愣神发呆。
老马从上铺翻下来,看着李梦:“发什么呆呢?”
“没发呆。”李梦不满地回了他一句,“你们以为我发呆的时候,其实我是在思考。”
老马横了他一眼,问都懒得问了,他知道李梦接下来一定会说他在思考什么。
果然,李梦没有停:“我在思考,人的惯性和惰性能延续多长时间,许三多这个新兵蛋子的内务能保持到什么时候?”
提到内务,老马因此又看看这屋里的东西,发现有点改变,除了几个人睡的地方一片凌乱,屋里被收拾过,桌椅被收拾过,乱糟糟的纸牌被摞好。
只会是一个人干的,因为只有许三多起床早,被褥被叠起。
老马对着李梦道:“你瞧瞧你的那张床,像狗啃的似的,一团糟。”
另外两张床上,老魏和薛林还拿枕头扣着脑袋,要坚持到最后一秒才肯睁眼。
李梦披着军大衣,看了一眼隔壁睡觉的李兵,一脸深邃地继续猛抽烟:“同样是新兵,差距怎么这么大呢,看看人家李兵,这么快就入乡随俗了!”
老马忽然闻到了一阵香烟的味道,看着李梦手中的烟盒:“你小子抽的是玉溪啊?给我来一根……不对啊,这烟哪来的?”
“我买的。”李梦撒谎都不脸红。
“扯你个犊子!最近的烟铺离这十二公里,你是不是拿许三多的?!”
许三多正好汗水淋淋地进来。
老马抢过烟,回头看了全身湿透的许三多,问道:“你干吗去了?”
许三多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出去跑早操去了。”
老马举着手里的烟盒:“许三多,李梦忘了把烟还你了。”
“我不抽,李梦抽吧。”许三多把烟接过来,重新塞给李梦。
李梦又美美地点上一根,随后他愣住了,因为许三多正在叠他的被子。
“我的被子你别动。”他大喊一声。
许三多的手依旧没停,嘴里说道:“班长说,内务问题上要互相帮助。”
李梦就回头瞪老马:“你说的?”
老马摇头。
许三多回答:“新兵连的伍班长说的。”
李梦愣了两秒钟,跑过去和许三多争抢着叠被子,不为别的,这是一个面子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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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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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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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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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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